周青臣顿时脸色一僵,整个身子也凉了下来。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
但是呢,他一直不敢承认。
其实他一直背着皇帝陛下,和一些大臣们搞同流合污,和一些富商大贾搞权钱交易。
这么做以后,他自然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他非常害怕,害怕自己的事情败露。
可是皇帝陛下似乎很信任他,又或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开始周青臣还能分得清,他知道皇帝不喜欢他这一类的人物,只是勉强留着他。
但是啊,时间久了,秦二世多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这下周青臣就分辨不清皇帝的心思了。
于是乎皇帝一说前面这话,周青臣吓得腿都软了。
他怕张苍得到权力,第一时间去查他。
这么多年,秦二世始终有意无意阻挠张苍这混账处置自己,可周青臣心里一直提防着张苍。
可是结果呢,临了皇帝喊了一个名字,“周青臣。”
大臣们集体全身为之一震。
只有左丞相冯去疾,右丞相蒙恬二人不动如山。
大家伙都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皇帝变心了。
在说出这个名字后,张苍也是面如蜡色。
要知道,周青臣方方面面都比不上张苍,但是这些年,周青臣的地位和风头都要盖过张苍了。
张苍那是每天上班如鲠在喉啊。
秦二世明明知道他们两个是死对头,但是却这么做,这导致朝中大部分的奸臣小人,全部都是围着周青臣转悠的。
一时间更是显得周青臣权势滔天。
十几年前,秦国有个宦官赵高,而今的周青臣与之相比,简直是有过而无不及。
周青臣得到命令,兴奋地差点在朝堂上蹦跶起来。
在所有人都感到秦二世昏聩无能起来时。
秦二世又做了一件事情。
他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这周青臣说。
“青臣这些年,功劳很高啊。”
“朕这次把这件事交给你裁决,相信一定是人心所向。”
“朕希望你能够把这件事处置的好好的,朕不希望百年之后,有不好的声音影响朕的名声。”
周青臣第一次被当众赞赏,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因为,在帝国的朝堂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曾经得到过皇帝的赞誉。
当今这位秦二世,不是轻易就夸赞人的主儿。
可是今天,秦二世不仅仅夸人了,还夸赞了一个大部分清臣都很讨厌的人。
聪明的人,知道危险要来了。
好比冯去疾,在这个时候,他反倒是嘴角上扬,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暗暗得意。
蒙恬只是眉头皱起,他知道这件事做的和皇帝的作风不太吻合。陛下一向喜欢低调行事,可是今天呢,如此高调地夸赞一个人,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只是,大部分臣子都在后面忿怒至极。
蒙毅的眉毛像是狼的尾巴一样,蹭地一下竖起来。他望着皇帝,心里忍不住数落起这些年来皇帝的种种过失和毛病。
太上皇病笃,陛下鲜少去看过,去年开始,皇帝就断绝皇太子前去看望太上皇了。
大将军赵佗望着皇帝,也是摆出了不屑的模样。
李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他养马,起初扶苏还担心屈才了。结果李信去了马场上放飞自我了。
不出三年,他的体格就恢复得英武雄壮。
他和他养出来的马匹一样矫健雄壮。
在朝堂上听到这话,李信竟然心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真是个昏君啊!”
他望着秦二世,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就是。周青臣这种人都成了好人,未来的天下还会有什么良善之辈吗。
当然,还有一些人,看到皇帝夸赞周青臣,一个个高兴不已,眼角眉梢都翘起来。他们下朝之后,就一个个跑去互相弹弹彼此的官帽,以庆祝双方升迁。
有趣的是,秦二世看到朝中大部分人都义愤填膺地望着自己,那一刻,他竟然在心里轻蔑地笑出了声音。
“一个个的,都绷着脸做什么?”
“除了经济大事,还有什么事吗?”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秦二世却悠哉悠哉的,这些年过去,朝中的人老的老,走的走,死的死,当然也来了不少新人,帝国的官僚结构正走向一种微妙的平衡。
奸臣虽少,但是掌权柄,管理大事;而清臣人数虽然多,但是大部分人都办事妥帖,手中权力并不大,也许是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愿意扩张自己的权力。
也有那么一丢丢人,开始向着周青臣等人靠拢了,这是必然的。
尉缭看着一帮年轻人干着急,只是打量着皇帝。
帝国要能不能逆风翻盘,打断诅咒,长久地昌盛下去,就看陛下这一回的运筹了。如今的秦国朝堂里,多数都是些青壮,老骨头们越来越少了。
皇帝做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年轻人们都沉不住气,有的恨不得站出来当场撕了袍子走人。
也就这时候,蒙毅站出来说:
“陛下,微臣以为,当今天下全面普及教化,庶民百姓中五之有一会读书认字,帝国中央的子民们,已经有十分之一的人已经算作是士人了。”
“虽然现在帝国的文化那是空前繁荣,人人都在谈论易经,讨论道法。只是难免充斥着虚浮之风。”
“臣以为陛下应当采取最为严厉的措施,约束这股风气。”
大臣们一听,一个个身子一振。
这些年,蒙毅替皇帝办了不少差事,在民间有很高的威望。
不少人都嫉妒他。
嫉妒他深得皇帝信任,办成那么多差事,关键是人还越活越年轻,反倒是他们这些大人物们,竟然越来越显露出老态来。
蒙毅批判的,是当下帝国兴发的做学问之风。
这股风气从太学蔓延出来,传播到天下郡县馆驿之中。
“道法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东西,现在倒好,一大帮沽名钓誉的家伙在那里硬充门面,他们还说要写书,结果只是把圣人的话自己改编一通。”
“已经严重地歪曲了本意。陛下,微臣以为,这治学务必要严,一旦松了某个关口,就会打开闸门,引发混乱。”
“像是随意地捏造解释经典这种事要是在民间不加以禁止的话,恐怕情况将要变得越来越糟糕。”
“陛下当初改革文教,难道为的就是今天这种局面吗?”
“人人都以做学问为高,标榜自己。”
“若说十年前,天下尚且还有许多真正的大家,可是十年之后,情况却大为不同。”
“到处都是不学无术,或者是学了点皮毛就在那滥竽充数,整日标榜自己是大家,可结果呢,搞得那些学宫、学府是乌烟瘴气。”“难以置信,如果放任这些人发展下去。他们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更加荒唐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