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丰收大步走来,一把把石婶子扯回屋里。
对话声隐隐传来。
“就你话多,村里人哪个敢得罪白老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谁不想活了?”
“白老二就是个混不吝,他家四个儿子,都是壮年,九个孙子,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上房揭瓦熊得很。这种人家,谁敢惹?”
石婶子嘟囔着:“也不知道他家婆娘咋都那么会生,胎胎都是男娃......”
他说的是事实,在村里,谁家儿子多,谁家就能在村里横着走,谁家儿子少,谁家就会受欺负,尤其是那些孤儿寡母的人家,母亲若是个软的,早就被生吞活剥干净了,只有狠硬起来,泼辣起来,才能在村里活下去。
白雀默默地给万恶的封建主义点了根蜡。
希望早日迎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
白富贵默默地收拾满地残渣,白大强也帮着收拾。
家里其他人除了白小强一脸愤恨外,都是满脸麻木。
这么多年,虽说两家早就分家了,可白吉祥总是会以各种由头来家里薅羊毛,今天支二斗面,明天顺三两油,后天拿五百个铜板。
问就是一句话。
“娘说了,等她死后咱俩哪怕分了家,做哥哥的也要照顾弟弟。”
“你家就俩个儿子,我家十几个带把的全都等着吃饭,他们可都是咱老白家的种,哥你难道就不管了?”
若是不给,他们就要进门打砸,最开始白富贵还想跟他们讲道理,可越讲道理他们砸得越狠,只能赶紧给东西,将那一家子大佛请出去。
白雀看着水缸里那最后一点井水,上面倒映出原主凹陷下去的瘦弱面容,她极度虚弱和营养不良,由于常年吃不饱,个子大概只有一米二,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一岁。
她的弟弟二狗也是,五岁的奶娃娃,长得像是三岁似的。四个极细的胳膊腿支撑着个大脑袋,跟电视机里看到的非洲难民似的。
还有她的小叔白小强,十六岁,个子才一米四,像个瘦猴似的。原本他这个年纪早就该准备娶妻了,可现在人都活不下去,哪还有功夫相看姑娘?
要知道,原主家的粮食都是紧着孩子吃的,孩子都饿成这样,更何况白富贵他们几个大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白雀眉头紧皱,若是再由着二爷爷那个寄生虫爬在白富贵身上吸血,那这家人都没活头了。
只有一个办法。
断亲!
断亲和分家不同,分家只是分财产,而断亲则是断了这门亲戚,两家人由血缘至亲变陌生人,以后他们不能以任何借口来找爷爷。
灶间的火渐旺,米粥已经开始咕嘟冒泡。
白雀往灶台里添柴,试探性地问:“娘,要不咱们和二爷爷断亲吧,这样他就不能来欺负咱了。”
正在整理粮食的王桂花双眼一亮,转瞬又黯淡下去。
“能断亲固然好,可你爷爷那人,孝顺得很,当年因为你曾奶奶临死前的那句话,由得你二爷爷连吃带拿了这么多年。”
孝顺?
白雀顿时有了主意。
曾奶奶再大,能大得过祖奶奶?
她跑到白富贵身边,开口大声道:“爷爷,刚刚在坟地里祖爷爷还交待了我一件事,我忘记说了!”
白富贵正坐在地上发呆,他看着小院外篱笆上挂着的葫芦,视线晃晃悠悠,脑中则回忆着昨晚在坟地里发生的事,自己受辱,儿子挨打,孙子孙女护不住。
他活这一辈子,永远要被这个二弟压一头,昨日要不是大丫,此刻这一家人怕是早都关到牢里了。
终究是他对不住家人。
思绪纷飞中,身后猛地有说话声,白富贵吓得一哆嗦:“啊,啥事?”
白雀也一屁股坐在白富贵身边,十分认真道:“老祖宗说,让咱断亲哩!”
白富贵抬头,脸上露出茫然之色,茫然中带着些意外:“啥?”
“老祖说,二房欺人太甚,再不断亲,大房要给欺负死,让咱不要再管二房了。咱大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以后二房来挑衅,咱们打出去就是!”
不管二房?
还可以打出去?
他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当真?祖宗不会怨我?”
白雀认真点头:“而且玄门天师还说咱们一家有功德在身,本应是吃穿不愁的命格。之前是受恶亲影响,所以日子艰难,若能斩断这门亲缘,咱家的日子就能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