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饥肠辘辘,慕容昊生起篝火。
容进的媳妇薛娘子取出肉脯,切成几大块,窜在棍子上放在火边烤。
我母亲用泥巴将腌好的鸡抹匀,丢进火堆里煨烤,做成叫花鸡,。
我煮了一锅粟米粥,加了菘菜叶子和肉沫,再撒点盐巴就能吃了。
都煮好后,众人席地而坐。
容大吃着肉,玩笑道:
“这逃难的日子比我在家还痛快,要是来点酒就更妙了!”
容大是个老光棍,平日在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容进啐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喝酒。”
说笑间,一旁草丛蓦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慕容昊当即警觉地拎起棍子。
只听一妇人叫喊道:
“那边是大同县的乡亲吗?快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吧……”
这声音甚是耳熟,思忖间,四个人陆续地从草堆钻出来。
他们见了我,皆是一愕。
冤家路窄,竟是阿木一家。
在场除了他和吴娘子,还有他的兄嫂。
四人蓬头垢脸,只有简单的行囊,想来是仓皇出逃来不及收拾。
更叫我惊讶的是,阿木的嫂子大腹便便,看来月份不小了。
吴娘子面对我时,神色精彩纷呈,又嫌弃又惧怕。
我娘还不知道正月初二那一茬儿,她热络地招呼阿木。
“是阿木啊,你们没吃饭吗?快过来吧。”
阿木觑着我的脸色,局促道:
“不、不必了……”
薛娘子也是厚道人,过去拉阿木的嫂子。
“大嫂这身子可饿不得,快别客气了,赶紧过来一起吃。”
他们这才扭扭捏捏地坐过来。
吴娘子看都不看我,只与薛娘子说话。
得知我们要去落霞山,她一蹦三丈高:
“你们疯了吧?竟去投靠山贼?”
薛娘子与她解释,说我治好了帮主母子的病,他们母子与我认亲云云。
吴娘子不屑道:
“哪个好人家会与山贼称兄道妹的?你也长点心吧,可别是把你们骗过去,卖进贼窝里!”
我懒得搭腔,薛娘子尴尬道:
“怎么会呢?我们这身老骨头能值能几个钱?再说了,小赵娘子也不是这样的人……”
吴娘子阴阳怪气:
“难说啊,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你们不还有个小孙子吗?值不少钱呢。”
真是给她三份颜色就开染坊,慕容昊听不下去了,他刚要站起来,我拉住他手腕给他摁回去。
我假笑道:
“吴娘子身娇肉贵,有这层忧虑也是对的,你们吃饱了就继续赶路吧,可别耽误了时辰。”吴娘子一听我要撵她,登时不作声了。
阿木连忙劝她:
“阿娘,咱们还是跟东家一起去落霞山吧,东家给那帮主看过病,想必他们不会为难咱们……”
吴娘子瞪他一眼。
“谁是你东家?这儿可没什么东家西家的。”
我母亲眉眼通透,看出我与吴娘子之间有龃龉,她打圆场道:
“国难当前,大家合该同舟共济才是,吴娘子请放心,咱绝不会陷你们于不义。嫂子如今的身子可经不起奔波,还是跟咱们一起上山吧。”
母亲边说边给我递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