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金纸,体似枯柴。
悠悠无七魄三魂,细细只一丝两气。
牙关紧急,连朝水米不沾唇;
心膈膨脝,尽日药丸难下腹。
隐隐耳虚闻磬响,昏昏眼暗觉萤飞。
六脉微沉,东岳判官催使去;
一灵缥缈,西方佛子唤同行。
丧门吊客已临身,扁鹊卢医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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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榻上的柴皇城面如金箔,枯瘦如柴,气若游丝。
牙关紧闭滴水未进,胸腹肿胀,难以下药。
耳畔似有丧钟回响,眼前恍见萤火飘摇。
脉搏微弱如地府判官催命,魂魄缥缈似西天佛陀召唤。
黑白无常已至床前,纵是神医也回天乏术。
柴进看到了叔叔柴皇城,坐在卧榻前,放声大哭。
柴皇城的继室出来劝柴进道:
“大官人一路鞍马劳顿,旅途艰辛不易,刚到这里,暂且不要烦恼。”
柴进行过礼后,便询问事情的经过。
继室回答道:
“这里新上任的知府高廉,同时掌管本州的兵马,是东京高太尉的叔伯兄弟,依仗着他哥哥的权势,在这里无所不为。”
“他带着一个妻舅殷天锡来,人们都称他做殷直阁。”
“那家伙年纪不大,又依仗他姐夫高廉的权势,在这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
“有那些讨好献殷勤的人,对他说我家宅子后面有个花园水亭,建造得很好。”
“那家伙便带着二三十个奸诈凶狠的人,径直闯入家里,来到宅子后面看了,就要打发我们出去,他要住进来。”
“我家老爷对他说:‘我家是金枝玉叶,有先朝的丹书铁券在,任何人都不许欺侮。‘”
“’你怎么敢夺占我的住宅?赶我老小到哪里去?’”
“那家伙不容分说,一定要我们搬出屋子。”
“老爷上前去拉扯他,反而被这家伙推搡争抢、殴打。”
“因为受了这份气,从此就一病不起。”
“成日里不吃不喝,吃药也没有效果,眼瞅着回天乏术。”
“今天大官人来家里拿个主意,即便有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了。”
柴进回答道:
“婶娘放心,只管请好的医生来为叔叔治疗。”
“小侄自然会派人回沧州家里去取丹书铁券来,和他理论一番。”
“就算告到官府、当今皇上那里,也不怕他。”
继室说道:
“老爷办事全然不行,还是大官人说得有道理。”
柴进看了叔叔之后,便和李逵以及带来的人详细说了情况。
李逵听了,跳起来说道:
“这家伙太不讲道理!”
“我有大斧在这里,让他先吃我几斧,然后再商量。”
柴进说道:
“李大哥,你先别动怒。”
“虽然他仗势欺人,但是我家有圣旨。”
“如果在这里和他理论不了,那就去京城。”
“总有比他权势大的,我们可以依照明确的条例,和他打官司。”
李逵说道:
“条例,条例!要是都依照条例,天下就不乱了!”
“我只是先打了再说。”
“那家伙要是还去告状,我就把他连同那当官的一起都砍了。”
柴进笑道:
“我现在才知道朱仝为何要和你争斗。”
“为何你俩见面就合不来。”
“这里是京城,怎能和你在山寨里随意横行相比。”
李逵说道:
“京城又怎样?”
“江州难道就没有军马吗?”
“难道我在江州就没杀过人?”
柴进说道:
“等我观察了形势,需要大哥的时候,那时再相求。”
“如今没事,就请大哥在房里坐着。”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看到里面的侍妾跑出来请柴进去看皇城。
柴进进了屋,只见叔叔皇城阁坐在榻上,眼里满是泪水。
看到柴进,便对他说道:
“贤侄,你志气高远,不辱祖宗。”
“如今我是被殷天锡打死的,你可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你可以带着书信去京师拦驾告状,替我讨回公道。”
“即使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好意。”
“保重,保重!不再多说了!”
说完,便停止了呼吸。
柴进伏在榻上痛哭了一场。
柴皇阁的继室怕他昏倒,赶紧劝道:
“大官人,先莫要悲哀,请您先商量后事吧。”
柴进说道:
“誓书在我家里,我没有带来,我会马上派人连夜去取。”
“我必须拿着前往东京告状。”
“叔叔的尊灵,暂且安排棺椁盛殓,制成孝服,然后再商量。”
柴进让人依照官府的规定置办内棺外椁,依照礼节铺设灵位,一家人都穿上了重孝,大大小小都开始哀悼。
李逵在外面听到堂里的哭泣声,自己气得摩拳擦掌,问随从,都不肯说。
宅子里请僧人来修设超度的法事和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