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二说道:
“都头出去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最近有个东京新来的妓女,叫做白秀英,色艺双全。”
“她来找都头时,您正好外出不在。”
“现在她在勾栏里唱戏,艺高人胆大,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观看。”
“她的戏舞、吹弹、歌唱,吸引得人山人海,非常火爆。”
“都头怎么不去看看?”
“她真是个好看又有才的女子。”
雷横听了后,觉得今日恰好无聊,便和李小二一起去了勾栏,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场面。
他们走到勾栏,只见门口挂着许多金字牌匾,旗杆上悬挂着大靠背。
进入里面,他们找到第一排座位坐下。
看那戏台上正在表演笑乐院本。
那李小二在人群里撇下雷横,自己出去赶吃碗头脑去了。
院本结束,只见一个老头裹着头巾,穿着一件茶褐色罗衫,系着一条黑色绦带,拿着一把扇子,走上台说道:
“老汉是东京人氏叫白玉乔。”
“如今年纪大了,只依靠女儿秀英歌舞吹弹,为天下看官服务。”
白秀英一登台,先行参拜四方,然后拿起锣棒,像撒豆一样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念了四句七言诗,开口说道:
“今天秀英的招牌上,写的是这一场话本,讲的是一段风流韵事,叫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
说了开场白便开始唱了,唱了一会儿又开始说,整个棚里,众人喝彩不断。
雷横坐在上面,看那妇人时,果然是色艺双绝。
只见:
罗衣叠雪,宝髻堆云。
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
歌喉宛转,声如枝上莺啼;
舞态蹁跹,影似花间凤转。
腔依古调,音出天然。
舞回明月坠秦楼,歌遏行云遮楚馆。
高低紧慢,按宫商吐雪喷珠;
轻重疾徐,依格范铿金戛玉。
笛吹紫竹篇篇锦,板拍红牙字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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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像堆积的雪,发髻像堆积的云。
樱桃小口杏脸桃腮,杨柳细腰兰心蕙质。
歌喉婉转,声音如同树枝上黄莺啼叫;
舞态轻盈优美,身影好似花间凤凰转动。
唱腔依照古调,声音出于天然。
舞姿回旋明月都从秦楼坠落,歌声遏止行云遮住楚馆。
声音高低快慢,按照宫商之律吐雪喷珠;
节奏轻重缓急,依照格律规范铿金戛玉。
笛声吹起紫竹篇篇锦绣,板拍敲响红牙字字新鲜。
白秀英唱到一段时,她的父亲白玉乔在一旁接着唱道:
“虽然我没有买马博金艺,动聪明的鉴赏人,大家都应当喝采。”
白玉乔接着说道:
“我儿,你唱得好,去问恩官讨个赏钱。”
白秀英拿起盘子指着说道:
“财门上涨,利地居住,吉地经过,旺地前行。”
白秀英先到雷横面前,雷横向口袋里摸索,却发现没有带银子。
雷横尴尬地说道:
“今天忘了带银子,明天一定给你。”
白秀英笑道:
“开头的醋不酸彻底就薄。”
“官人坐在这个位置,应该出个带头的赏钱。”
雷横红着脸说道:
“今天确实没带银子,不是我舍不得。”
白秀英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既然来听戏,怎么连带钱的事也没想到?”
雷横急了,说道:
“我明日一定给你赏三五两银子,今天真是忘了带。”
白秀英则继续笑着说道:
“今天连一文钱也没带,还谈什么三五两银子?”
“这不是画饼充饥,空口白话吗?”
白玉乔见状,也大声叫道:
“我女儿,你自己没眼光。”
“不看是城里人还是村里人,只管向他讨什么。”
“暂且过去向懂事的恩官讨个带头的赏钱。”
雷横说道:
“我怎么不是懂事的?”
白玉乔说道:
“你若懂得这子弟门庭的规矩,狗头上都能长角。”
众人一起附和起来。
雷横大怒,便骂道:
“这忤逆的奴才怎敢侮辱我!”
白玉乔说道:
“就骂你这三家村使牛的,有什么要紧!”
有认识的人喝道:
“使不得!这个是本县的雷都头。”
白玉乔说道:
“只怕是驴筋头。”
雷横哪里忍耐得住,从坐椅上直接跳下戏台来,揪住白玉乔,一拳一脚,就打得他嘴唇破裂、牙齿掉落。
周围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劝解,大家一阵忙乱,最终劝雷横回去。
勾栏里的人一哄而散。
原来白秀英与新任知县在东京有旧交情。
如今她特意来到郓城县开设了勾栏。
当看到父亲白玉乔被雷横打伤后,她立刻坐上轿子,直接去知县衙门告状。
说雷横殴打了她的父亲,扰乱了勾栏,意图欺负她。
知县听后非常生气,马上命令写状告,并且让白玉乔检查伤情,确定证人。
由于县里有许多人和雷横关系不错,这些人替雷横去知县处打关节,试图为雷横辩解。
然而,白秀英在衙门内撒泼,知县不忍心。
最后决定命令差人将雷横抓捕到官府,严厉责打。
并且取下招状,给雷横上了枷,押出去示众。
白秀英讨好知县,又请求将雷横押到勾栏门口示众。
第二天,知县便下令将雷横押到勾栏门口,公开羞辱他。
这些狱卒都是和雷横有交情的,怎么忍心为难他呢?
白秀英想了想,心生一计,她走出勾栏,来到茶坊坐下,叫来狱卒们,威胁道:
“我知道你们都与雷横有交情,既然知县命令你们拷打他,你们怎敢不照做?”
“若再不执行,我会立刻告诉知县,看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逃得了!”
狱卒们无奈,只得答应她,表示“没办法,只能按要求去做”。
白秀英便给他们许诺,一旦完事,会给他们赏赐。
狱卒们只得对雷横说道:
“兄弟,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只能遵从命令拷打你。”
于是,他们便把雷横拖到街上,开始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