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本来一动不动的,听到这里却微微侧过头,侧向了何蛟的方向。
何蛟却注视着她手中的骨头,没有看她。
何蛟的那个朋友,是当时为数不多跟她关系紧密的人。
何蛟自小亲缘淡薄,父母忙着挣钱,没有管过她,也没有关心过她。
他们偶尔回家见她一面,会说一些“少吃点糖”,“别光顾着看电视”之类的场面话,交待保姆几句,然后换套衣服匆匆走掉。
暑假则被扔给外婆外公带。外公外婆倒是对她不错,可惜走得早,都没见到她上高中。
后来,她很干脆地选择了一个离家千里的大学。
朋友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两人同班,还是舍友关系。
何蛟从小没人管,习惯了沉默寡言,自娱自乐。
换言之,她也没想过主动和谁交友,种种地,打打枪,射射箭,她的生活就很丰富了。
但是朋友给了她很新的体验。
有次下地被晒伤了,皮肤又痛又痒,她用水泼了两下就去睡觉,朋友也很累了,却坐到她床边,坚持给她抹了芦荟胶。
在一片清凉中,疼痛和瘙痒逐渐熄灭。朋友还把自己的防晒给她,叮嘱她明天出门前一定擦。
诸如此类的小事,有很多。
朋友并非黏人或活泼的类型,但总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关心到她。
她自此也学会了关心朋友,逐渐的,她的话也多了,大家都说她性情也变得开朗了。
就在她终于品味到大学生活中美好的部分时,末日来了。
最开始,是连绵的雨水,摧毁了她们留在地里的作业。
后来,是一场暴风雪,她收到了父母遇难的噩耗。
再后来,学校已经无法管理学生,她们相依为命,想办法逃出生天。
从学校到基地,一路上死了好多同学和老师。
即使是在基地中,也会因为缺医少药,时不时有人扛不住逝去。
何蛟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末日世界只有两种生活。
自己死,或者看着别人死。
“我当然知道,她死去的可能性很大。可我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她被困住,正在等我去找她呢?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我就出发了。
“那时候天气真冷啊,外头到处是尸体。我走到一半,就感觉她是活不成了。但我继续走了下去,我想,见一面也好的,至少见一面,再把她安葬。”
“我找到她的时候,因为天冷,她的尸身保留得很完整。可我……宁愿她已经腐烂了。因为我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人剥除,双臂骨折,一身的淤伤,干粮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这样的死法,在末日司空见惯,每天都在发生。
这是早晚的事。她甚至想象过自己的死法。
只是……心中有一根弦好像断掉了。
悲伤?愤恨?
不。
比起这些,她感受到更多的是虚无。无力。空白。
少女迟疑了一下:“那……你做了什么?”
“我就地掩埋了她。找到了她没找到的药,带回了村庄。”何蛟深吸一口气,“好了,你赶紧联系家人或师门吧。死了那么多同门,你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而且他们大概也找你找得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