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普通的砖屋,布置跟幻梦中三臂女人的家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奇怪的装饰。
比如插在墙上的糖葫芦,趴在地板上的小布老虎,放在床头的嫩黄色花束。
何蛟一瞬了悟。
原来方才她所体验的,正是身后那人的经历。
或者说,就是障源的经历。
障源。
——就像何不染所说的那样,她能感觉到对方这一身份。
因为魔气。
那浓郁的魔气含量,刺激得她血液沸腾,连心跳都快了一倍,她也分不清这算是恐惧还是亢奋。
但这些暂时不重要。
因为柴刀的利刃嵌进了何蛟的皮肤,现在疼痛占据了上风,后颈已是一片细密的冷汗。
但她没有召唤伏尸娘娘的长发。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知道没用。
这次的障源力气很大,能力也强,一出手连何不染的灵力都能锁住,更何况是初出茅庐的她,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修行者。
方才她在井水中浸了许久,好像还喝了一口,不知道会不会感染黑痣。
可那似乎也不太重要,因为一盆水便足以让她溺毙,哪里还需要用别的手段。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那人质问她,字字冰冷如珠,可听声音,居然是一名稚童。
“不是。”
何蛟视界有限,太阳穴也还在刺痛,她只能尽量用触觉和听觉来感知。
墙面跟稚童的话语一样冰冷,然而按住她的那只手,却是温热的。
那是活物的温度。
何不染说过,这个障区不止一个生魂。
因为障源本身就是生魂之一。
“我是来救你的,小针。”
【拯救幸存者】。
这是她的任务。
小针短暂地沉默了,复又冷哼一声:“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懂吗?你是来救那个白发修士的。”
她生平最恨修士。
魔修也罢,正统修者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都是趴在旁人身上敲骨吸髓的寄生虫。
“救他当然也是我的目标之一,他救过我的命。”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把他永远地留在这里。”小针的声音冰凉如珠,“鞭子什么的都被我扔了,你阻止不了我。不过嘛,你也不是修士,只要肯求饶,我可以放你离开。”
“你让我抛弃救命恩人?”
小针又不说话了。
何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知道对方在盯着她看。
那眼神如有实质,落在身上沉甸甸的。
很快,小针又提出了一个方案:“你也可以留下,成为村子里的一员,多陪我玩玩游戏,我心情好,自然不会折磨他。”
嗯?成为村子的一员?
难道说,他们在小柳村见到的村民,除了原住民外,还有被迫留在此地的人?
那姑娘……是否也在其中?
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好像被石头砸了一样:“想好了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何蛟长出一口气,给出了答复:“……找到了吗?你的杀母仇人?”
不是求饶,也不是要留下。她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支冷箭,将小针定住了。
……连手上对她的禁锢,都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