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蛟又转身去看伏尸娘娘。
伏尸娘娘的打扮就没那么考究了,她的衣料虽然也不差,但是色泽暗淡,唯一的饰品是腰间的荷包,荷包上绣的蝴蝶灵动非常,可见制作者绣工出众,但它一看就是旧物,并不值钱。
比起这些,更令何蛟在意的是她的姿势。
她的两只手向上举起,蜷曲成爪,指尖溃破,留着干燥的血痕,正是个抓挠棺盖的姿势——和绸袋女的安详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何蛟查验完身体后,轻轻掰了掰她的手,仿着绸袋女的姿势,把她的手放到了胸口。
随后,何蛟深吸了一口气,拨开了她挡住头脸的长发。
传说中可怖的红眼、尖锐的獠牙统统没有,只是一张寻常的逝者面孔。
只是那微微青紫的脸色,枯焦发绀的嘴唇,依旧让人心惊——说明她被投入石棺时还活着,是一点点窒息而亡的。
如今,杀人凶手恐怕都已回归尘土,她却还被束缚在这残破的躯壳中,不见天日,不得自由。
何蛟理顺她纷乱的发丝,重新直起身体。
何不染:“有结论了?”
何蛟摇摇头:“不确定。”
术业有专攻,她不是仵作,也不会算命,她只能感受到面前女尸身上透出的苍凉与苦楚。
“那就直接动手。”何不染走到她身边,将一把匕首递给她。
“将它插进障源的心脏,一切就会结束;可若插错了对象,障源会攻击你,留神哦。”
匕首是银质的,把手上的花纹冰冷而坚硬,何蛟握在手中膈得慌。
她定了定心神,最终还是将刃尖对准了伏尸娘娘的胸口,直直刺了下去。
利刃刺入的是尸体,给她的感受,却像是捅破了游乐园里的充气城堡。
一股红黑色雾气伴随着猛烈的风,从匕首切出的“豁口”处涌出,朝她扑面刮来。
起初她只是偏过头便可承受,可后来风向却变了,红黑色的雾气开始从墓室的四面八方涌来,她开始只觉浑身冰凉,眼睛也被吹得睁不开,只勉强眯起视物。
与此同时,棺材中的女尸却在迅速腐败,先从尸首变成一堆烂肉,再从烂肉化作枯骨,连同衣饰一起破碎风化。
与此同时,残破的记忆和各种说话声涌入了她的脑海。
“卖了她,我们就有钱还债了,什么不能?不然要全家死绝吗?”
“让你伺候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父亲身子每况愈下,都是因为你在旁狐媚!”
“蝶依还小呢,离不开我啊,我什么都不要的,只求让我们母女在一起!我们可以去庄子上干活,求求你们别让我们分开!”
“娘亲别哭,我去求爹爹。”
“这七人延寿阵还缺一位,蝶依下去尽孝道了,你作为母亲,跟着去团圆也好。”
“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老匹夫!谁要为他延寿!我要你们不得善终!血肉尽噬,不见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