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芮看了一眼钥匙,又对何不染打量了几眼。
他那衣服虽然素雅,布料却挺括有型,边沿处描金锈银的很是讲究,足上一双云勾皂靴纤尘不染,想来绝不缺钱。
“你肯开这样的条件,在外头招不到人?”宋芮问。
何不染叹了口气,目光略带忧悒:“适合干这行的少啊,很多人在外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进障区走两步就屁滚尿流了,所以我只能亲临现场招人。”
这么做挺癫的,但在玄学世界,也勉强说得通。
宋芮又问他:“那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何不染扳了扳手指:“具体日子我没算,但在今天以前,有来过七八拨人吧。可惜他们不是死就是疯,疯了的呢,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宋芮略略冷了目光:“所以你就躺在棺材里,听着他们死,听着他们疯?”
“当然不是了。”
何不染的神情竟然有些无辜。
“七位夫人,我可是替他们解决掉了五位。我还给了提示,表示抚远伯已死,剩下就是二选一了。作为考验,这个人数真的不能再少了。”
宋芮的拇指在琉璃瓶上搓了搓。
比起野猪,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硬茬。旁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最棘手的难题,对他而言就像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连根拔起。
宋芮盯着他的眼睛,停了一会儿才道:“既然障区如此危险,我何必淌这趟浑水?我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只求挣口饭吃而已。”
何不染边听边点头,眼中流露出几许怜爱:“你的愿望,当然是再质朴不过了,但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会被抓来?”
宋芮感觉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何不染勾起耳边一条银白的发辫,绕着指尖把玩:“你应该什么都不记得吧,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身上也没有一丁点生活留下的痕迹,是不是?”
他没等宋芮回答,径自说了下去:“百年前魔气蔓延后,你这样的人并不罕见,因为没有旧时记忆,不知家在何方,故被称为却旧人,目前正是那些下流团伙抓来探路的不二之选。”
却旧人。
宋芮记得,野猪是有说过这个词。
等等……如果这个概念成立,那她就不是没接收原主记忆,而是原主根本没记忆让她接收?
何不染脸色稍稍正经了些:“你个性沉着冷静,固然是个不错的起点,但在这片地界,你还有太多不知情,就算出去了,没多久也会因为受骗再入障区,或者更恐怖些,直接卖给人育种,一直生孩子生到死为止。”
他的形容让人倍感恶寒,可宋芮知他并非危言耸听,因为他说的这一切,恰好能对应上络腮胡和中年汉子所述,而后者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可见何不染虽有些不正经,倒不负这“向导”的职能。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宋芮做出了决定:“好,我可以同你合作,但是我不要当你的搭档。”
“那你想当什么?”何不染一挑浓秀的长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请你收我为徒。”宋芮直言不讳,“我想学你的本事。”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他杀鬼,但从他展现的这份从容看,他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何不染没有立刻答应,他脸上的笑意深了,仿佛在酝酿一个恶作剧。
“教你本事可以,但我不收徒弟,只收侍女,出了门你要喊我主人,大事小情上你要听我差遣,这你也愿意?”
“若你肯倾囊相授,端茶递水自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