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游树看见萩原这样的反应,变得慌张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研二先生才不是孤魂野鬼,在我心中研二先生同样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试图表现出自己的在意,“我我我、我只是一时之间听到研二先生说我会很重要,太开心了才没有反应过来!”
“那研二酱真是太荣幸了~”萩原研二迅速收起了委屈的表情,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灵体的脑袋,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小树灵体的头发摸起来意外的柔顺。
只可惜树酱真正的身体的头发都被剃掉了……萩原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但是研二酱不止是想说树酱很重要哦。更重要的是,树酱在重要的人面前不可以逞强,不可以明明很难受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轻声且郑重的说。
小鸟游树有些无所适从地低下头,觉得自己胸口被一种强烈的委屈堵住了。他习惯性地想展露一个笑容,但灵体面部的肌肉却好像僵僵地被卡住了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萩原研二飘上前抱住了小小的半透明身影,一下一下捋着他樱色的短发。好一会,才听到小树用一种有些沙哑又有气无力的声音道: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一次,小鸟游树没有再让自己的语气像往常一样快活又生动。
好累啊。好痛啊。可是必须要【快乐的活下去】必须要【感受世界的温柔】。这是他诞生时世界树对他的期许,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但反正已经全都被研二先生看穿了。
反正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现在有多么的丑陋,不堪。
像是砧板上的死肉,明明已经腐烂,却偏偏要一直保持着鲜活的假象。
啊。真的已经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想回去,想回到世界树里去。不想再做人类了。
……但是不行,不行。太软弱了,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自己终于被深渊污染了吗?
小鸟游树紧紧的将头埋进幽灵警官的怀里,肩膀逐渐抽动了起来。
萩原研二只是一遍一遍地捋着男孩后脑的发丝,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原来灵体也会流泪吗?萩原研二想。
“好,我们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都行,我们离开这里。”
——*
东京的夜深了。松田阵平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小阵平。”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松田阵平抬手吸烟的动作一顿,指缝间发亮的红色火星子滑落在地,跳动了一下随后熄灭。
“……回来了?不是说要过几天吗?”松田阵平没有回头。这样只听着声音,就和萩活着的时候没有区别了。
“嗯。运气不错,所以提前回来了。”萩原有些阴沉地说。运气确实不错。第二轮实验五个小时就结束了,那些研究员也没有接着进行一些更加丧心病狂的后续操作。
想到小鸟游树过去时常一次就消失好几天,萩原研二就心里发堵。
小树就飘在他的身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不放,也不说话,任由他和小阵平交流。
他看得出来,小树如果现在开口,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被小阵平察觉异常。而小树大概非常不希望被他的生者朋友察觉他隐藏起来的那些伤口。
在带着他【瞬间移动】到小阵平身边之前,小鸟游树抓着他的袖子告诉他,他没法直接去到没有御守的人身边,所以要去拜访萩原的父母,必须要通过小阵平的帮助。
“……所以,可能明天需要小阵平帮忙带着我们去千速姐那边一趟了。”萩原研二向松田阵平解释道。
“……我知道了。但不用等明天,现在就出发吧。”松田阵平沉默了很久,直到手中的那支烟燃尽,才渐渐调整好了情绪,“伯父伯母和千速姐现在肯定也没睡。”
萩原研二是死者,反而难以想象生者的心情。松田阵平却很清楚作为被留下的人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这几天每晚都无法入睡,只有困到极致时,才能在近乎昏厥的状况下得到噩梦连连的短暂睡眠。
他相信萩原夫妇和萩原千速的状况只会比他更糟糕。
“不论如何,你能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看看,不管是千速姐还是伯父伯母心里都能慰藉许多。”松田阵平回过头,看见了半空中那个半透明的身影,轻轻地低喃,“hagi,我也是失去了你才知道,你有多么的重要。”
萩原研二有些愣住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么说话真不像是你啊……小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