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遗憾,但诸伏和降谷还是决定先去东京打探情况,再想办法把小树一起弄过去上学。
于是临走之前小树送给了他们以及高明哥一人一个粉色的御守作为护身符。然后约定好了每周写信联系。
第一个月一切正常,但之后很快小树的来信就断掉了。
诸伏景光托高明哥去看看小树的情况,诸伏高明只回信说小树被一个叫做残疾群体关爱基金会的机构收养了。
小树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亲人,他原本一直是接受着长野当地政府下辖的关爱机构的监护的。
然而这毕竟对当地机构来说是一个负担,所以当一个证件齐全的基金会上门说明将会收养小树时,他们很轻易地就获得了小树的监护权。
其实诸伏高明查到这一切时对那个所谓的基金会心有疑虑,但他没有将他的担心传递给远在东京的两个孩子,只是私下进行着调查。
但身处东京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仍然因为长时间收不到好友的信件而心中不安。
——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树消息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不对收到幼驯染的信件这件事报什么期望了。
“明明说好了要一周一封信来往的……果然是不靠谱的家伙啊……”降谷没有把心中隐隐的忧虑说出来,“总不会是被卷入什么麻烦里了吧……或者说不定是有了更好的朋友后把我们忘记了呢……”
“zero!”诸伏景光想说【小树不是那样的人】,但又因为感觉这么说的话就是肯定了小树卷入了麻烦的可能,因此不再开口。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小树欢快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响起:
“锵锵!小树登场~”
“树君?!”“小树?!”诸伏和降谷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人影。
“咦?这样居然真的可以听见我说话吗?”初次灵魂出窍的小树尝试着用力量包裹声音传递向两个朋友的脑海,惊讶地发现自己得到了回应。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我其实就在你们面前飘着啦,不过你们好像看不见我耶……”其实是因为浑身是伤所以不敢露出自己身影的小树这么说。
“为什么会看不见?”这是降谷。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诸伏。
他们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发生这样超自然的事件的缘由,只是沉浸在突然和友人以这样姿态重逢的惊喜与不安中。
“……”小鸟游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现在只是刚刚学会了灵体出窍从实验室偷跑出来罢了。
但他不能告诉他的朋友他遭遇了什么,因为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无谓地担忧。
于是他最后撒了一个谎:
“……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死掉了,所以现在只能变成幽灵然后来找你们啦!……”
小树很少撒谎。
心虚极了。
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震惊之后却露出了让小树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掉的表情。
尚未成熟的少年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突然得知友人身死后难以抑制悲伤的情绪与对失去的惶恐。
诸伏更是剧烈的颤抖起来。
突然听闻这个消息后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无助地躲在衣柜中看着双亲被杀的自己。
亲眼见证过双亲死亡的他比降谷零更恐惧重要之人的死亡。
小树被他们的反应吓得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幼驯染们会反应这么剧烈。他努力的安抚他们:“虽、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但是因此反而变成了自由的幽灵,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怎么可能会好。
但那时的小树无法理解友人的痛苦。他自诞生起就是一个人存在着,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失去。对他来说重要的人都被他好好的做了标记,就算他们肉身死亡他也可以延续他们的灵魂长久地存在。对这样的他来说死亡不过是转换了存在的形式。
虽然他知道大多数人类会因重要之人的死亡而变得非常难过,但对他来说【死亡=难过】只是一条知识罢了。
甚至他自身无比渴望自己的肉身就此死亡。这样他就不必再承受那些被实验的痛苦了。
但是很遗憾不行。
肉身是他意识的锚点,如果肉身死去,他的意识将就此回归世界树的信息洪流,他身为世界树人性切片的意义也将消失。
世界树与深渊对抗的现状下为了分割出他这样的一个人性切片已经耗费了许多心血,因此世界树不会允许他因为肉身的一点痛苦就放弃自己——也因此世界树会不断修复他肉身的致命伤口:不论是心脏被切除也好,还是脑袋被砍下来也好,都不允许他死去。
这就是他不能死亡的真相。
也是他对【死亡】这一概念感到麻木的原因。
——
——
而现在,面对松田在萩原死亡面前的再一次情绪崩溃,小树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死亡,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原来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