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幕让阿尔斯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在梦境中:他在黑暗的房间中看到了黑暗,那是一层轻纱,从天空降落下来,将他周身笼罩。待到黑暗房间中的黑色轻纱将他完全包围起来,他看到了钉在自己眉心的东西:那是一乌鸦羽毛,根部锋利如针。
两条蛇从天花板上蜿蜒着伸下来,爬上阿尔斯特的床,钻进被子里去,阿尔斯特清晰地感觉到蛇冰冷的鳞片,爬行时交替蠕动的肌肉,舌头从自己的小腿舔舐到大腿,再爬上自己的腹部与胸口。
紧接着,一个黑色斗篷,像幽魂一般从黑暗中自己面前,即使靠近,斗篷中是黑色的空洞,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人的存在。
阿尔斯特的冷汗已经将自己的背部完全浸湿,呼吸变得困难。只要动动手将那根羽毛扎下来,自己的脑袋就会被刺穿,而自己完全无法反抗。
头顶上的羽毛松动了点,像是给阿尔斯特喘息和说话的机会,阿尔斯特喘着气,下意识地开口问,声音已经颤抖地不像样子:“你……你是谁?你……”
他尽力了,他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漆黑的斗篷之中传来飘渺的女声,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更像是气息。“神。司掌罪业的神。”
听到罪业两个字,阿尔斯特的心脏骤停了一下,他这几年在这里杀了很多很多人。他想要说些什么,辩解?忏悔?祈祷?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掠过无数想法的碎片,但无法组织成一股完整的想法,更别提组织语言了。
斗篷继续发出声音:“我在此清点你的罪,神的天平会给你应有的公正裁决。你的忏悔将被放在天平上称量,与你的罪一同称量。忏悔吧。”
钉在头上的羽毛又松了一分,这是神传下的旨意,让他在此忏悔。
于是阿尔斯特开始了他的忏悔,从最初在部落建立帮派,到投靠马努斯成为小领主,到发现黑暗灵魂之血,再到与马努斯私下分裂并来到卡里姆,再到这些年找到埋葬死者的大树根,在此建立宅邸并以人血进行研究,阿尔斯特的语言不受自己的心智控制,如同一具由人控制的木偶,将自己的罪全部和盘托出。
蓓尔嘉听了,心中暗自不住地皱眉,人类就是如此。一个建立独立领地的一方诸侯,就是这样一个罪孽深重,为了私欲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她听到了其中关键的一句:
“在那时,我发现自己对黑暗灵魂之血的渴求,以及和它与生俱来的亲和。它就像是我的血,而我就像是它的骨,我十分确信,我生来就是如此,这就是我的血统,我的命运。”
蓓尔嘉一直听得十分专注,从阿尔斯特身体的反应与说话的语调来看,他说的内容没有丝毫欺骗、夸大甚至刻意修饰,全部发自内心,他在此刻完全没有说谎的能力。
“冶炼炉是怎么回事?”
“炼化灵魂,用黑暗灵魂将武器变得锋利轻便。我只会这么用冶炼炉。”
蓓尔嘉拿起阿尔斯特枕边那把剑,仔细端详,然后放下。把黑暗灵魂之血炼制进武器,对自己来说暂时没什么用。
两条蛇咬住阿尔斯特的两条腿,阿尔斯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从伤口处流出,尖利的蛇牙有节奏地颤动,将血液送进蛇的口中。生命正在流逝,阿尔斯特此刻心中蒙上一层绝望的阴影,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死在这平静的夜晚。
蛇拔出了它们的牙齿,它们并未吸取多少血液,蓓尔嘉只是简单地品尝他的血,回忆当时接触黑暗灵魂之血时,那些黑色物体爬上自己身体的那种感觉。是的,几乎完全一致,那种微妙的温暖与舒适感从阿尔斯特的血液中渗出,他的确是承载着黑暗灵魂之血的人。
并且,自己作为古龙血脉,也能容纳黑暗灵魂之血,自己的身体并不排斥。蓓尔嘉一直记得白龙希斯给自己的任务,以某种方式取得黑暗灵魂之血,带着它回去,用以制作猎杀神祇的武器。怎么带回去?把阿尔斯特抓回去?并不现实,带个活人回去太容易暴露。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蓓尔嘉将头上的斗篷兜帽褪去,两条蛇收回到自己的裙下,将蛇幻化为双腿,两只手顺着原来蛇回来的位置探进去,同时将阿尔斯特头顶的锋利羽毛收回,嘴唇凑近到阿尔斯特的耳边。
“服从我,我恕你无罪,只要你奉献你的身体……”
“我……我……啊……”阿尔斯特方才从冰冷与刺痛中解脱,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柔和与温暖,虚无的回响是女神的恩赐,阿尔斯特此刻就像从地狱飞上天堂。
一股轻烟飘入阿尔斯特怀抱,然后慢慢有了重量,阿尔斯特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女人细腻的手正在自己的身上抚摸、游动着,然后整个身体贴了上来。伴随着女神飘渺轻柔的呼吸声,阿尔斯特的本能逐渐被唤醒,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