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森林,终于在十几天的路程之后,逐渐展开在自己的视野之内。这是一片广袤的橡树林,郁郁葱葱的橡树如同无尽的保护伞,护佑且供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她还记得之前伊扎利斯赠送给菲雅的仪式用法杖,据伊扎利斯所说,就是用在这片橡树林中挑出的。
进入到森林之中,依然是纯粹的自然风貌,一眼看上去完全没有人类居住的痕迹。蓓尔嘉下马,蹲下身翻看脚下的泥土与树叶树枝——这是打猎时使用的技巧,在灰烬湖畔居住时,王后菲雅有时会外出打猎,那时蓓尔嘉就在她身边陪同,跟随菲雅学习到一些追踪森林中猎物踪迹的方法。
雾气萦绕在橡树之间,抬头只见无数的枝叶,置身其中非常容易迷失方向。有足迹。蓓尔嘉注意到了,地上枝叶的散布并不自然,隐约之中有几个泥土踩踏与翻起的痕迹,形成了一条线,看大小与深浅是人类的脚印。
寻找的时间并不长,很快,蓓尔嘉找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山谷的门口长着一朵近似人类大小的蘑菇。蓓尔嘉并不在意,顺着山谷正继续行进,蘑菇突然睁开双眼,以缓慢悠长的声调发出少女的声音:
“你不属于幽暗森林,危险的外来者,请告知我你的来意。”
蓓尔嘉并未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身形硕大,且能够说出人类语言的蘑菇,但她看起来也并不危险,毕竟,她甚至长在石壁上不能动弹。
“如果我真的危险,也许你就不该来打扰我,小蘑菇。”蓓尔嘉说完,转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不过,我来到这里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请问,马努斯族长在何处?”说完,蓓尔嘉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形徽章。徽章的结构非常简单,白色的圆环中套着一把金色的剑。
“恕我冒犯,请您顺着眼前这条山谷继续前进,穿过神庙之后,向面前的山坡前进,很快就能看到部落的所在了。”
洛伊德派人交给自己的徽章的确有用,看来白教与人类各部落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要紧密的多。蓓尔嘉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径直走进山谷之中。眼前称之为神庙的建筑十分简陋,只是石头堆砌的进出通道与中间的露天广场而已,甚至没有用成型的砖石建造。贫穷寒酸,这就是蓓尔嘉对这个部落的第一印象。
“但是……人类的潜力,我们都还完全没有认识到。”蓓尔嘉想起了希斯曾经与她交谈时做出的这个判断。不要对不熟悉的事物妄加评判,蓓尔嘉告诫自己,不觉之间,穿过峡谷,山坡已经在自己面前展开。
这里的景象与外面茂密荒蛮的橡树林完全不同。橡树依旧保留,但以整齐的稀疏间距规则排列,一眼便知是经过精密规划。农田分布在较为平坦的地块上,田间的稻草人身上停着几只乌鸦,山坡的浆果树上果实尚未成熟,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茅草与石砌的房屋零星分布,雾气稀疏,破烂的房子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愈发阴森恐怖。
好在蓓尔嘉并不厌恶这样的景色,反倒觉得自有一番风味,索性带着游玩的心情慢慢踱步,暂时忘却这黑暗任务带来的烦恼。走过山坡下的平原,一名老者正向着她的方向缓步走来。老者衣衫陈旧,其貌不扬,脸上的皱纹印刻出深深的岁月痕迹,略有驼背,肩上抗着一柄锄头,身边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橡树枝编成的头冠。
“马努斯族长,有幸再会。”蓓尔嘉曾在亚诺尔隆德向马努斯传达王后的指令,因此认识。她言语客气,心中却感到诧异,这位参与了葛温建国仪式的人类领袖,看起来就像王城门口乞讨为生的流浪汉。
“与您再会我很荣幸,蓓尔嘉女士。既然您能进入幽暗部族,想必您是带着王城的重大使命而来的,马努斯愿闻其详。”
不仅客气,而且谨慎。马努斯很清楚自己是王后的侍女,但同时也知道自己带了洛伊德的信物前来,而洛伊德与王后绝不会授意同一个人来办同一件事,所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只能宽泛地讲“王城的重大使命”,既自然的同时,也没有倾向某一方,实在是毫无必要的小心谨慎了。
“长话短说。”蓓尔嘉取出刚才的洛伊德徽章,“洛伊德派我前来取一样东西。”
“请告知。”
蓓尔嘉看着马努斯旁边的这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这个姑娘是……”
“是我女儿,我给她取了和部族同样的名字,幽暗。她不爱说话,尤其是见到陌生人的时候,请见谅。”马努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俯下身跟她说:“你先到旁边玩一会儿,我和客人有话要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