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温解释道：“别误会，我完全没有占有它的意思，想必你已经在隔壁的房间中看到过，墙壁上的那些古龙头颅，这样的战利品我多的是。如果你需要将它制作成武器，我这里有全国最好的工匠，安德烈大师和他的巨人铁匠朋友会帮助你将龙牙打造成任何你需要的形状。悲伤已是过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葛温的朋友，我的王廷永远欢迎你的到来，你的勇气与对家人的忠诚应当被谱写成诗歌，得到赞颂与传扬。”

哈维尔的眼眶又一次有些湿润，从他失去家人到他复仇，中间几乎从未有人照料过他，与他如此真诚地聊天问候。他刚想要动一动身子行礼，葛温抬手制止：“你能领情我就满意了，你不需要表示什么。”

哈维尔点点头，端起茶杯饮下一口，乍看之下是清水的杯中物有着一丝奇特的甘甜，与一股并非温度带来的温暖感觉。细细端详，透出一抹金色，只是被房间中的金色装饰与火焰的光亮掩盖，不易察觉。那是菲雅在茶水中点缀的一点光明赐福。

哈维尔喝了一口，倍感温暖。“话说回来，那根龙牙，对我来说并不需要什么制作甚至打磨，就这样直接拿起来用也挺好。”

葛温看着他不禁泛起笑意：“那是一颗牙齿，朋友，作为材料而言，它的坚韧程度足以匹敌你的意志，但是它没有使用上的设计改造，完全不趁手，使用起来不会很难受吗？”

哈维尔想起之前他和雷多同行的时候，雷多也对他的木棍石锤提出过同样的意见。时至今日，哈维尔对于武器的理解依旧没有丝毫转变，即使他在战争中见过了琳琅满目的精良装备。

“我是个从穷苦小地方来的普通人。小的时候，我们在森林中谋生，要利用手边能收集到的任何一种材料，廉价易得，坚实耐用对我们来说就是武器最好的优点，至于舒适易用，那不是我们考虑得起的事情。我们会尽可能保留材料原有的优点，虽然它可能是木棍或者石头，我们尽力减少制作的成本，于是我们都形成了一种习惯：适应武器本身，而不是让武器来适应人。”

“你现在有随意处置武器的资本了，完全不必考虑成本。”

“感谢您的恩赐，但这是我作为战士的生存之道，我已经如此生活了几十年。您今天赐给我精良的宝剑盔甲，待到一场战斗之后它们就会开始受到损伤，如果不加保养便无法继续使用，而保养武器对我来说是奢侈的，无论是从物质还是精神上。”

葛温想尝试说服对方，但他被哈维尔的生存之道说服，决定尊重对方。于是葛温再次提出：“那么那根龙牙就是你的武器了。但是我想，下一次你在面对古龙的时候，你应该也不愿意衣衫褴褛地迎战吧。你想要什么样的盔甲呢？”

哈维尔沉思片刻，回答：“石头。”

“石头？”葛温不禁莞尔。“石头比起钢铁有任何的优势吗？真如你所说保养武器装备对你来讲是负担，难道石头就比钢铁或其他材料更加耐磨损吗？”

“某种程度上讲，是的。石质的盔甲的确也会磨损，更易剥落侵蚀，石头比起钢铁是脆弱的。但它也更加坚强，因为石质的盔甲再怎么磨损，只要足够厚，它就始终是可用的，石头始终是石头，无论它受到怎样的损害；但钢铁会形变，会锈蚀，会有铸造产生的裂缝与整块的缺损，钢铁如果受到损害就必须修补，否则就无法使用甚至伤及自己。所以，单从材料来说，石头比钢铁脆弱；但从装备的角度来看，石头比钢铁更坚强。”

“你给我上了一课，朋友。”葛温被说服了，不由得感叹哈维尔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心中潜藏着如此深刻的哲理。“真正的坚韧并非刀枪不入，而是千疮百孔依旧岿然不动。”葛温唤来一名银骑士，下达了命令。“传令安德烈，为哈维尔量身打造一副石质盔甲。”说完，葛温提醒哈维尔：“你选择了石头，就要承受它的重压，你可要想好了。”

哈维尔此刻终于发自内心地咧嘴一笑，战斗是甜蜜的礼物，唯有讨论战斗能让他脱离人生的噩梦，自此之后，自己应当就踏上完全的战士之道，作为人生的方向了。

“人适应武器，而非武器适应人，我会适应的，并且，接下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向您展示我的战士之道。”

被葛温王赐名“坚石”的骑士哈维尔，在此刻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