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夜晚，雾气浓重，冷风刺骨。长子、翁斯坦与一众银骑士们正在森林旁的营地中休息，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点着篝火，骑士们都已在营帐中睡下，长子与翁斯坦仍坐在篝火旁。长子的先锋部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将领与其他骑士同样要安排守夜执勤，长子与翁斯坦都不能例外。

今晚轮到翁斯坦值夜，长子并无睡意，索性来陪伴翁斯坦一起值夜。

“殿下，您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应当多去休息才是。”

“昨天到现在休息的时间够久了，恢复的倒也还可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你说，那条古龙为何如此凶暴？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神……你看到过它的眼神吗？像是盘踞待敌的蛇，冷酷戒备地看着你。其他古龙都是没有意识只有本能的死物，可这条古龙就像是头野兽。”

翁斯坦摇摇头。“是的，我也感受到了这条龙的一种意识甚至情绪，此前的古龙绝无这样的情况。但是这条龙究竟为何如此，恐怕现在已无从发掘，毕竟它已经死了。”

“居安思危。其一，这条古龙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难免会在其他古龙身上发生；其二，古龙生命力坚韧，如果这条古龙只是重伤，依然活着呢？”

翁斯坦觉得有些不安，不自觉地向古龙死亡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那是营地门口的方向。

长子笑了笑：“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不是的，殿下，营门口有火光出现。”翁斯坦看的方向正是军营门口，门外的火把星星点点，呈一条曲线蜿蜒而来。显然，有一队人正在向营中赶来。

“敌袭？”翁斯坦站起身向营门口走去，长子跟随在后。随着距离的拉近，长子与翁斯坦渐渐看清了来人：一队人手持火把蹒跚而行，向着营门口慢慢走来。

翁斯坦伸出左手示意他们停下。走在队伍最前的人走到翁斯坦与长子面前，立刻跪倒在地。跟随在其后的所有人也纷纷跪倒在地。

翁斯坦一怔。来人既非敌人也非盟友，而是请求援助，收留自己：

来的这一群人瘦弱矮小，身高与神族相比低了近乎一倍；全身衣衫褴褛，穿戴皮甲与链甲的战士身上的装备也是破损不堪，丢失了武器，许多人甚至没有鞋子，赤脚赶来；为首的头领身上衣着也并不比其他人强多少，一身黑色的朴素服装同样的破破烂烂，右手持一根木棍作为拐杖。

他见长子从翁斯坦身后赶来，站起来都勇气都没了，挪动双膝面对长子，保持跪着的姿势。看起来，这一行人简直是毫无威胁，随便一名银骑士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全部击败。

“诸位大人，我们是住在这里的原住民，已经在这里世代生活了很多年。原本生活在附近的那条古龙平日里并不侵扰我们的生活，直到有一天，那条古龙突然苏醒之后开始攻击我们，甚至将尸体带回它的巢穴中。随着尸体增多，那条古龙反而愈加凶悍，我们只能逃进森林中隐蔽起来，一旦从森林中走出，它就会发现并捕杀我们。”

长子面色凝重，而翁斯坦试图安抚这一行人。“不急，我们已经重伤了那条古龙。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头，脸上满是皱纹，眼角垂下泪痕还未完全消失，在灰尘泥土的脏污之下更加显眼，模样属实可怜。“我名叫马努斯，是我们族人的首领。说来惭愧，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族人，让他们遭受古龙戕害。”

长子此刻依旧保持着凝重的面色，看起来并未被这一行人的惨状激起同情。“你们是如何通晓我们的语言的？又是如何寻到这里？”

马努斯低下头，照长子的要求谨慎回答。“我们……的祖先曾到过一些文明发达的城镇，在交流中习得了语言文字与一些手工技艺，也知晓了各位是高贵的神族大人，信仰火焰。但我们曾被城镇中的文明人歧视甚至奴役，于是没有选择进入城镇中生活。我们的一些商人在城镇中打听到，有神族的大人们前来征讨古龙，之后在附近听到了震天动地的响声，侦察的士兵报告，各位大人打败了古龙，驻扎在此地。”

“那你们此次前来，有什么目的？”

马努斯此刻有些迟疑，他缺少沟通的勇气。“我们……我们是向各位大人寻求庇护。”

“庇护？我们已经将那只捕猎你族人的古龙击败，你们可以继续生活在这片森林附近。”

“不，不是指这个……”马努斯摇了摇头，语气痛苦不堪。“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其实一向非常艰难，我们渴望文明，渴望安稳的环境，渴望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我们太弱小了，在各位大人们建设的辉煌文明面前，我们不过是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火星罢了。我们渴望受到来自大人们文明的恩泽，但我们实在无法接受被奴役的命运。”

话到此处，马努斯似乎是拼尽了他的勇气抬起头，面对长子：“我们愿意臣服，愿意效忠，只要不为奴隶，尚有自由，我们愿意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侍奉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