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河街,第98号房,姜林家。
房子并不大,位置在四河街靠西。
因为向东是内城,也就是靠近皇宫的方向,所以房子的价值是越向东越值前。
靠西的四河街住的才是玉京最普通的百姓。
门外栅栏已经有些破旧,正门堂屋四方石板光滑,一尘不染,有一个扎了羊角鞭子的小女娃骑在上面,用自己的屁股不断摩擦着石板,将石板擦的反光。
这是姜林的堂妹,姜汐汐,今年五岁。
视线从妹妹头顶掠过,从厅堂向里,厨房里,姜林的婶婶高如月拿着铁铲,熟练在锅里用力搅动着。
厅堂右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伏在案上,桌上是一本《魏史》,在他的桌下,放着的是一本《兵家要术》。
见四下无人,他右手握拳抬起,左手做格挡状,喊道:“大胆魏贼,本将杀你个屁滚尿流。”
他是姜林的堂弟,姜羽,是春风学堂学生,今年秋闱已然落榜,但他并不伤心难过。
姜羽天生力大无穷,虎背熊腰,一人的饭量抵得上姜家其他人的总和。
“崽子们,吃饭了。”
和往常一样,婶婶用音波呼唤着干饭人。
本骑在石阶上的姜汐汐向里一倒,在地上一滚,双手一撑,麻利的爬了起来,再看时,已经来到了桌上。
本昏昏欲睡的姜羽匆匆翻了十几页《魏史》,用签子做好记号,赶紧合上,转身的时候,裆下的《兵家要术》已经被他塞到了身后的床褥底下。
桌前。
高如月将饭菜一一端上来。
“爹爹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姜羽问道。
“他没钱,昨天半夜来问娘要银子,被赶出去了。”姜汐汐道,同时,她用筷子夹住了最大的那块肉,送入了嘴里。
“瞎说,哪有这回事。”高如月狠狠瞪了姜汐汐一眼。
“娘说爱说慌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姜汐汐露出纯洁的笑容。
她又叭了几口饭,这时,只听门外“啪”的一声,隔院的栅栏被强行打开,很块,一个脸瘦如猴的人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个小酒壶。
他是姜林的叔叔,姜有志,本是玉京下辖的一个城郭县县令,却因为贪污受贿,被夺了职,抄了家,幸亏婶婶四处打点,才保住了全家不被流放的命运。
“爹爹又去观月楼看月亮去了。”姜汐汐道,露出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的表情。
观月楼看月亮?
高如月疑惑的看了看姜汐汐。
姜羽埋头干饭,一声不坑。
“爹爹我也要去观月楼看月亮。”姜汐汐充满渴求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去,我们全家都去。”
姜有志嚷道,他一甩手,将酒壶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送到自己的嘴边。
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酒。
“嘿嘿嘿,洒好,人也好。”
姜有志在高如月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抱。
高如月一把将姜有志甩开,啪的一下,在他的脸上打了一耳光。
“你今日去观月楼了?”
“我自己凭本事得来的钱,自己花,你管不着。”姜有志眼神迷离。
“好好好,你钱哪来的?”高如月叹了口气,质问道。
“我那好侄儿留给我的,这么多年没白养他。”
说起姜林,高如月皱眉,他已经离开家十几天了,若不是自己悄悄托在春风学堂当掌教的大伯哥去县府说情,这才保住姜林没有被踢出捕快队伍。
因为姜家落寞,最后却给姜林个一个捕快差事,自己亲儿子姜羽却啥也没捞着,让她对姜林颇有想法。
但姜林毕竟是自己带大的,现在他生死不明,但自己主持着这个家,又抽不开身。
但又想自己的废物相公拿自己侄儿留下的钱去花天洒地,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哭了起来。
“呵,女人就是麻烦。”姜有志呸了一句,晃着身子,拿了一叠小菜便向里屋起去。
“爹爹你才是大麻烦。”姜汐汐大叫道,“去看月亮也不带上我。”
她补充。
“汐汐乖,等爹爹赚到钱,便带大家一起去看月亮。”姜有志红透透的脸,难得展现出温柔。
高如月看着姜有志的脸,叹了口气。
自从姜有志落马后,家道急速坠落,两年时间,遣散了所有家丁,从富人区搬入了穷人区。他也性情也大变,养成了喝酒寻花的陋习,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众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姜林回来了。
如今整个家庭的收入主角靠姜林当捕快的的俸禄,月俸一两八钱半石米。
“是大哥回来了。”一直埋头不说话的姜羽喜道。
“我去开门。”姜汐汐一蹦一跳,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