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万恶的旧社会(1 / 2)南宋北中首页

五娘说:“人家平阳公主还带兵打仗呢?我怎么就不能去临安看看?”说着就过去抱着王七六的胳膊使劲晃,“阿爹,你也说胭脂水粉利最厚了。你又不懂,我去临安看看,进些货,拿到上海浦卖,肯定不少人买。临安的脂粉天下第一,就是运到苏州也有人高价买。我要是走通了这条路,阿爹要多赚多少钱?”

王大郎喝彩道:“不愧是我妹子!这个使的。你要是个男儿身,阿爹的生意指定就传给你了。”

王七六说:“还是不妥,这一路可不近,你走得动?以前去上海浦,都是你二哥用车推着,这次货多,可没人推你。”

这是个问题,虽说南宋时期庄户女人都不裹脚,但要是跟男人一样,一天走上百里路,还是吃不消。做生意,时间就是钱,不可能停下来等她。

不过五娘早就想好了:“阿爹,我也是走惯路的,爬山都行走如飞,也去过上海浦。实在走不动了,我就坐在装木轮的车上,那辆车装东西少,我又不重。”

王七六想了想,对王有志说:“我看有志你细皮嫩肉,干不了重活,就推那辆装木轮的车吧。回头好生看待五娘。”

王有志一想,这什么意思?难道想撮合我跟五娘?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于是说:“那当然好,就是我没推过车,别把五娘摔了。”

五娘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我要是看看不好,就自己跳下来。”

于是就这样,一行人出发了。王有志虽然是在农村长大,但也没推过这种木头车。一路推得东倒西歪,挂在脖子上的带子也磨来磨去,搞得脖子火烧一般。倒是高大全推了一会就适应了,看的王七六暗暗点头。

五娘没敢坐王有志的车,咬牙硬撑着。王二郎心疼妹子,让她坐在自己车上,推了推没推动。高大全自告奋勇,让五娘坐在他车上。他倒是能推动,就是被五娘挡住视线,看不全路。五娘懒得下车,就在车头指挥,不说话就直走,左拐就喊向左,右拐就喊向右,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上海浦,先去库房。王有志发现,原来就是小院子,里面搭了棚子,把整个院都盖住了,里面有两间小屋,一个水井,地上画了格子。众人把车推进去,也不卸货就放在院子里东侧三个格子里。里面有个老头老吴,养着一条大狗。这个仓库其实是几家合租的,老吴是房主兼保安。王七六在老婆面前吹牛说是自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免得她总是抱怨自己一个千金小姐还要做农活。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路上吃的干粮早就没了,于是马上做饭,却是煮米线。老吴给煮的,还放了一些菜叶,菜还是咸鸭蛋。因为有新人,老吴给大家讲规矩:行商在外,南方吃米线,北方吃面条,讲的是个顺字。捞米线只能用勺,不能用筷子。

王有志高大全也没在意,但很快发现问题。别人都用长勺一盛一大碗,他俩捞半天居然一根都没捞起来。王有志抬头看王七六,心想不是这老小子跟这个老吴合伙捉弄自己吧?

王七六看出王有志的想法,说道:“有志小哥勿怪,天下行商出门都是这个规矩。不信你出门去看看别家怎么吃的?”

王有志半信半疑,高大全忽然说自己小时候好像听老人说过类似的事。王有志心想:本来我们死赖着不认,掰扯到最后,说不定就能用筷子捞。你这个傻大个子居然自己卖自己,真是个大头兵。

他眼珠一转,对五娘说:“好妹子,你最漂亮了,帮我们盛吧?”

五娘笑着说:“虽然你眼光不差,但规矩是不能破的。我教你吧。有道是:溜边沉底轻捞慢起。先把木勺拿起来沿着锅转,让面条都转到中间。然后慢慢把勺子放到底,轻轻捞起来,到汤面停一下,然后慢慢抬起来就行了。”

王有志顺势接过五娘手里的长勺,把满满一勺米线放到自己碗里,又学着五娘的样子捞,不过只捞起来几根,但碗里已经不少了。他看到高大全眼巴巴看着,于是就把木勺递给他。

高大全试了一下,也只是捞起来几根,于是又试,好歹终于捞了一些,看到别人一碗都吃完了,不好意思让人等着,就放下了。

王七六说:“捞米线,一不能急,二不能贪。要借势要沉下去,不能着急,不能想一勺就把米线都盛走,要想着别人也要吃,不能捞太多。”

王有志想了想,放下碗给王七六作了个揖:“多谢老丈指点做生意的道理。”

高大全撇撇嘴,心想:“什么破规矩,不就是欺负新人嘛。以后老子把这些规矩都废了。”

王七六看了二人的反应,觉得王有志确实是做生意的料,一点就透;高大全就是个莽夫,以后不是出苦力就是当兵。

第二天早晨去办路引。一路上王七六给他们介绍上海浦巡检司的情况。王有志发现原来巡检也是琅琊堂王家人,几个巡检和一个书手也是,而且他们祖辈也都是大相公家的佃户,只不过后来巡检家成了二地主。这些人也是王文修家的总管王忠义安排在这里做事的。

到了巡检司,就看到门口有几个人戴了木枷和脚镣站着,头上还有血痂,小腿上漏出血道子,几窝苍蝇嗡嗡地围着飞。还有一个人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爬满了苍蝇蚂蚁,也不知是死是活。门楼下面两个差役,手里拿着红黑相间的水火棍,一个倚在门上,一个坐在门槛上。

高大全和王有志脸色都变了。王有志也去过很多执法部门办事,也背后骂过有人吃拿卡要,心黑无比,但从未见过如此惨象。高大全从入伍就一直被教导服务,哪见得了这个,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也知道自己管不了,没办法。

王七六奇怪地看了看他俩,说:“巡检司嘛,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这几个就是不长眼的,还有胡作非为的侉子。都活该。你们也不用可怜他们。”然后眼珠一转说:“你们这个样子就不要进去,我来办吧。”

说罢进去跟巡检和书手密谈,然后拿着路引出来,快到院子才说:“黑了心的,我好说歹说,你们俩的路引还是都要了二十文钱。”王有志心中暗骂土豪劣绅把持地方政权,又想着老小子不知道真的给了多少?

一行人又推了车子去码头等着装船。一个牛二形象的大汉露着大肚皮,留着两撇鼠须,背着的手拿着一杆秤,一晃三摇的过来,背后跟着两个泼皮抬着个筐。大汉一声高吼:“奉大相公钧旨,抵御金兵,人人有责,过税自今日起,上涨两成!”然后挨个收钱。

高大全说:“怎么有这样的地痞流氓?巡捕不管吗?”接着卷了袖子准备厮打,他这几天也受够了王有志的气,又离不开他,正好想找人打一顿出出气。

王七六赶紧一把拉住:“他是包税的牙子,这一片码头上的丝税都归他。”看他们不懂,又跟他们说明,这些地方的税官府都是包给大相公家的三相公,三相公再让管家分包给各片有势力的本家,这些本家自然也不会亲自收税,于是就再次分包,这个大汉王二就是码头最低级的包税人。大宋商税分为坐税和过税,坐税就是店铺和摊位这些坐的税,过税就是行商运输货物的税。王二包的是码头上生丝的过税。

高大全和王有志傻了眼:以为是地痞,原来人家还是税务吗?

王二一路走过来,如同猛虎下山恶犬过街,威风凛凛。到一家就要翻检评估价格,赶紧按要求交钱的,看看就行。不配合的,他就跟两个手下用脏手扒来扒去,把生丝扔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