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真性兄,险唬杀我也!”
李敦儒看清来人,立松一口大气,停下脚步,专等他来,眨眼功夫,一个身形伟岸,容貌俊朗的黑衣男子,及近身前,互相见了礼,只听那人道:
“你若心中无鬼,又岂会吓着。那些个修行之人,若不听你言,只要立刻回转山脚,即使一时出不了长生门的护山大阵,却也能保全自身。如今听信你言,自身难保矣!”
李敦儒连连摆手,笑答道:
“真性兄此言,小弟实难苟同。长生之道,本就逆天。如今世道,天地灵气匮乏,长生门启大阵,开山门,诚邀天下修士,诸多灵草妖兽,拱手奉上,此天赐良机也!”
“殊不知灵气寡薄,奇花异草、灵禽妖兽,不复上古之盛,早绝迹于山川之间。纵使在这方山川之间,幸有二三,亦不过僧多粥少,少不了一番争斗,杀身殒命,即在眼前。启大阵,邀修士,合五门,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天赐良机?怕是天赐杀机。”
柳真性冷笑骂道,李敦儒丝毫不以为意,摆摆手道:
“真性兄看的明白,小弟不过是给欧阳长空提了个小小的建议,仅此而已。再说了,那些个修士,都懂趋吉避凶之道,犯不着下死手,你说是不是?”
“唉,一卷神兵谱,引天下英豪竟争斗,血流百载,至今不休;又开天纵榜,掀起后起之士挑战之风,殒命之秀,触目难数。这次又是你为之谋划,安能善了?南唐李家巴不得天下修士死尽!我就纳闷了,求长生有何不对?你老李家不求长生,也犯不着不让别人求,你说是吧!”
柳真性长叹一声,无奈说道。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这个世界,苦长生久矣!我不过是因势势之,顺天而已。”
李敦儒正色,一言一句说道。柳真性见他满是虔诚坚毅之色,无奈摇摇头,骂道:
“传承千年,死性不改,其心可诛,那些修士若明真相,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承蒙真性兄夸誉!我心中自是无鬼,怕的是你这等的孤魂野鬼。你不在傲来城好好做你的官儿,来此处何干?”
李敦儒笑道。柳真性自嘲道:
“你说的不错,形困樊篱不得其所,可为孤魂。心羁凡尘不得自拔,是为人间野鬼。若你所说,长生不是归途,我此来,是求解脱来了!”
李敦儒知他是何意,他困顿于柳家,大鹏不得展翅高飞;羁绊于母恩,蛟龙不得虎盘待命。如今却有解脱之言,不由吃了一惊道:
“尊亲已驾鹤西归了么?”
“已于本月初四,自挂东南之梁,今已足七日。”
柳真性言罢,挥泪如雨,哀伤不已。李敦儒笑道:
“知子莫若母,尊亲勘破死生大道,自决人世,所为者,你也。且莫辜负慈母之心。”
“我母临终之时,亦嘱我自由随心。我父左结逍遥宫,右连扶摇境,上通京都柳氏,所谋者,乃千年之大计。而我,不过沧海一粟,棋子罢了,不得自由。所绊者,唯我老母。如今老母已然弃世,哺养之恩,泣血难报,这世间,了无牵挂,只待此间事了,我便挂印归真,游于天地之间,以待天时。”
柳真性点头,神伤不已,言到最后,激动昂扬,似是一头沉睡已久的猛兽骤然苏醒,发出不甘的怒吼长啸。李敦儒摇摇头,叹口气道:
“你有冲破樊篱之心,甚好!棋子存在的意义,只在棋牌上。你却想要成为棋手,这恐怕很难。不若扁舟碧湖,安度此生,亦得逍遥,岂不快哉,何必与天争命!”
“昨夜逍遥宫夤夜飞书,专嘱我来此助阵,言语之间,不容有失。此番我必尽全力,专助他成功。不成功,即成仁,也算恩尽如此,此后纵是洪水滔天,亦与我关。”
柳真性满脸坚定之色。李敦儒闻言,晓他有死战之心,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劝道:
“欧阳长空纳了我的建议,精心布局,此番踢门,处处杀机,纵是我,也看不透他的意图。若知你来,我断然不为。但事已至此,你若强力而为,恐难善身,不若量力而行,待机而动,让萧晚留他们打头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