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绿水。
花原。
林海。
天如靛青染就。
繁花丛间,一枝大叶之下,酣睡着一只幼兽,通体雪白,如羊脂玉一般。粉红的鼻子,有节律的颤动着,眼皮地下的眼珠,不停的转着,似做不知歹好的梦。
虫鸣和着她的呼吸,鸟叫安抚着她的清梦。微风徐来,拂动着她洁白的毛发。
祥和静谧。
忽的烟起,遮蔽天日。顷刻之间,青山如墨,再无一丝灵性;绿水浮尸,更无半点清澈。
花原凋零,林海火起,犹如末日景象。
早就惊醒了花间休憩的幼兽,幸她脚下敏捷,左走右跳,避了侵袭而来的火气,直蹦上一块孤石,朝着熊熊大火,伸着脖子,急促的嚎叫起来,声颤如初生婴儿,音色又急又慌。叫不几句,火海之中,传来回应,声音甚是悲切。
那幼兽和了几声,在孤石上急的团团转,不住的朝着火海嚎叫,末了,跳下孤石,不顾追将上来的火海,却反倒跳将进去,一时间,那雪白的毛发,燎的黑一块儿灰一块儿,黑烟呛的她不住的咳嗽,熏的眼睛血红冒泪,这些她全然不顾,只挑了无火处,往火海奔去,火海中心,似有舍不得的至亲至爱。
火海之中,又是一阵长啸,似在阻止,似在安抚。那幼兽闻声悲叫,左右踌躇之际,又闻得火海传来的急啸,忙调转脚头,拼了命的往火海外面跑,泪流不止。费了诸多功夫,方才跳出火海,尚不及喘口气,扭头便见火海之中,窜出十七八头火狐狸,个个身浴红火,蹄踏黑烟,张牙舞爪的追咬过来。
见此,幼兽空明血红的双眼,没有丝毫害怕,反倒浮出一丝仇恨之色,朝着火狐狂嚎数声后,逃身而去。十七八只火狐,携烟带火,前呼后拥的追将上去,不多时便将她围住,却被她瞅准间隙,靠着身小灵活,险之又险的逃脱,如此反复数十次,幸遇见一条大河,不顾一切跳进去,方脱了身。
可怜一身雪白的皮毛,皮开肉绽,完好之处,百里不存其一,甫一遇水,冰寒入体,立时激的她眼睛发黑,身体发麻,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
“阿嚏!”
“阿嚏!”
“阿嚏!”
胡温玉连打了一串喷嚏,及睁开眼睛,方知是梦——那个做了无数遍的梦。
此时万籁俱寂,凉风习习,头顶一轮磨盘大小的寒月,放着清辉。
她细想了梦中诸事,叹了口气,忽觉一只大手按在胸前,又惊又羞,玉脸直红到耳朵根子。怎奈她趴睡一夜,体麻筋酥,想要挪开,却是有心无力,反倒是来来回回,弄了数次,复又压了数次,弄的她娇喘微微,脸色红似樱桃。及顺着手臂看去,正是何牧之右手。
原本何牧之想用手拉他,及昏死过去,手便落在了她后背上。加上胡温玉梦中左右挪腾,身体不自觉的跟着扭动,他那手便滑进了她的胸前。若不是此情此景,怎的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凑巧之香艳事。
胡温玉听他呼吸平稳,见他脸色红晕,心头一块大石才落下来。等气血行至手脚,才落荒般搬开他的手臂,及站起来,发现何牧之后脑有一小滩血迹,心里没来由又是一慌,急忙跪地查看,所幸并无大碍,轻柔的理了伤口,复用了金疮药,松口气之余,惊觉自己衣不蔽体,心道:
“若他醒了,见我这般,岂不是要羞死我耶。”
胡温玉急忙寻了随身行李,取了衣巾,挨着碧波潭擦拭身体,收拾齐整之后,却发觉何牧之裸着身体,仰天躺着,急忙红着脸背过身子。情势危急之时,哪里顾得上男女大防,如今他气息平稳,苏醒便在当下,胡温玉思量道:
“若他醒来,发觉我在旁,岂不让他难堪?不若就此离开,也好日后相见。”
如此思量定了,急取了前番所藏包裹,挨着他放了,又取了件便宜贴身衣物,轻将他盖了,驻足看了几眼,满心欢喜,又将一黑一白两具雕尸埋了,只忙到天光放白,日起东山,没留只言片语,一步三回头,离了此地。
只待日上中天,何牧之被灼阳晒醒,翻身坐起,长叫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