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铭的疑问关林自然是明白的,毕竟像他这样干过多年发掘工作的考古人员都见过类似的出土文物,但恰恰因为见过,所以才会觉得惊异和不可思议:这块龙纹绫实在太过华美,艳丽得从照片上看都那样流光溢彩,实物更是可想而知,但能保存到这个程度的却怎么都不可能是埋藏在地下的千年古物,然而它的大小与形制明明就是一件出土文物,那么这东西究竟该如何解释?
“叫残品不够准确,实际上它应该算作一件赠品。”
“赠品?”陆征铭简直快懵了。
“对,据我们领导介绍,这块绣片是一个日本人在几年前捐赠的,经过有点曲折,以后有机会再跟你慢慢讲,走,我先带你去看看,东西都在楼上。”
关林看出陆征铭愿闻其详,但觉得语言和图片都太过苍白,远不如实物有说服力。
此时正是一天中天光最好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在晴朗而浅白的日头下可谓明晃晃一片,而文物局楼里存放文物的每一个楼层都比较昏暗,陆征铭刚走进去时竟然短暂地感到一阵目盲,还有走廊里那弥漫的潮湿气味更是浓重到令人口鼻都觉得不适,好在进了库房以后这种味道瞬间消失,再加上房顶上四五长排的灯管照耀,眼睛也恢复了过来。
据关林介绍,这是整栋楼里最大的一间库房,基本所有品类的文物在这里都可以找到,那一架架与视线齐平的铁皮柜子上标签成排,若不是对此很熟悉的话,翻找肯定要费一番功夫,可关林轻车熟路左转右拐几步就来到一架柜子前,扫了一眼柜门上标签,拉开了其中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整齐码放着一只只长方形玻璃盒,盒子里保存的是出土的丝织物样品,也就是在出土和保存过程中遗落下来的碎片,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这些样品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忧心的状态:粗看几乎无法认出这些是什么,而且每一片织物的颜色都是灰中带黑,个别几件已经完全氧化腐坏,呈全黑色,不敢想象若是轻触后会不会瞬间烂掉,另外所剩的一些保存较好的也只有一点底纹还能能依稀辨别。
“这些是样品,原件另有地方存放,但情况也差不多,一样不容乐观,你再看这边。”说着,关林拉开旁边的另一只抽屉,同样是这种狭长的玻璃盒,里面却存放着色泽明艳、构图华美的另一种绣品,与刚才那张照片上的龙纹绫如出一辙。
“你们文物局怎么会有这么多‘赠品’?”陆征铭说这话的时候其实玩笑的成分不大,语气里多少带点奚落,但关林特别沉得住气,也不跟他计较,从里面抽出一只玻璃盒道:
“龙纹绫,咱们学界目前仅有的一片,可以说比金子都贵,你看,上面的团窠勉强算起来约有五个,龙形三种,特别是这只,看着是不是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关林说起这些宝贝来简直如数家珍,语调都变了,那种打骨子里透出来对自己工作的热爱让刚刚还没好气的陆征铭瞬间平静了下来。
结果不等陆征铭开口,关林又接连拿出里面几只玻璃盒,都各有特色,他这时不再详细解释来源,只淡淡地告诉陆征铭:“除了你手里这块龙纹绫,这部分也都是从民间或海外收集回来的丝织品,当然多半是赠与,小部分是用拨款收购回来的,但也都非常珍贵,据这些捐赠者说,他们手里的这些绣品基本都是作为传家宝一代代保留下来的,所以品相完好,不过这些丝织品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虽然价值连城,却来源不明,并且很多残缺不全!”
“然后呢?”陆征铭当然不会满足于关林这点说明,他还想知道更多。
“我们需要尽最大的努力补齐缺失的部分,使其能够得以完整重现。”
陆征铭听了这话把逻辑在脑子里理了理接着寻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