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眼神恨不得射出两把刀子来,狠狠地剜了萧贵妃一眼。
因为是出身于琅琊王氏的嫡女,从小就自带一股强势的傲气。不得不承认,在以色侍人,卖乖撒娇方面,怎么努力,也不是萧贵妃的对手。
黄锦回来了,对昭明帝说道:“启禀主子爷,吴王已在殿外。”
“叫那个逆子进来!”昭明帝坐下,脸上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
黄锦扬声喊道:“宣,吴王,觐见。”
柴熙低着头,陪着小心,走进了养心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明帝白眼一翻,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哼!吴王,你行啊,涨志气啦,会立军令状啦!漫天遍地的传单一撒,恐怕朕的民心,都没有你高了吧?你这么一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北燕的公函,是你斩将夺旗,给抢回来的呢。”
柴熙一听,直接欲哭无泪,今天真是人在家中坐,血滴子从天上来。
目光中满满的破碎感,对昭明帝,语气中带着哭腔,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狗屁传单,也不知道是哪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乌龟王八蛋弄的,实在是跟儿臣无关啊!”
昭明帝一听,刚平息的情绪,火气又上来了,指着柴熙斥责道:“你,你们娘俩,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啊!还敢欺君?你昨晚在府内宴请兵部众位武官,不是为了探讨这所谓的‘军令状’,难道是为了密谋造反吗?”
“不不不,这,父皇,您要是这么说,那儿臣,还是把军令状的事儿,认下来吧。”柴熙心灰意冷地低下了头。
昭明帝向后一靠,倚在椅子背上,也不打算再追究,这些传单到底是谁干的了,对柴熙问道:“事到如今,不论是你不是你,全大周的百姓,都知道你请缨去,再打九尧山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儿臣……”柴熙朝着萧贵妃,用询问的目光,看了过去。
萧贵妃为了儿子,这个时候,也不能担心触怒龙鳞了,开口道:“当然是要以朝廷的名义,向民间辟谣啊!这种裹胁皇权的事儿,怎么能够允许呢?”
“啪!”
昭明帝暴怒着,拍了一下桌子,虎目一瞪。
低吼道:“放屁!现在民间,对朕的舆论,刚刚有了点儿起色。这个时候,让朝廷发布告示,说这军令状是假的?那不是等于在告诉天下人,大周堂堂天朝上国,怕了他们九尧山一撮小小的水匪吗?”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萧贵妃被吓得,声音细微如蚊子。
皇后这时轻笑一声,在一旁煽风点火地说道:“不就是一伙儿水匪吗?吴王再次带王者之师,去把他们平了,不就行了?不但为大周朝廷找回了颜面,对于吴王自身而言,不也是找回了场子吗?”
“不然,以后在史书之上,落下一笔,大周某朝,被一伙儿水匪,吓破了胆子的记录,那还得了?”
昭明帝对皇后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警告道:“此次吴王出兵,如果再让朕知道,你们琅琊王氏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就休怪朕不讲夫妻情分啦!”
皇后倒也不恼,表情良好地对着昭明帝向前微微欠身,答应道:“陛下放心,事关大周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臣妾就算再不懂事儿,也绝不会拖吴王的后腿。”
“嗯,有你这句话,还算你深明大义。”昭明帝点了点头认可道。
皇后又补了一刀,笑道:“只不过,就怕吴王,就算没人给他使绊子,对付九尧山的水匪,也会铩羽而归。当然,臣妾也是希望吴王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凯旋而归的。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昭明帝瞪了堂下的柴熙一眼,冰冷的语气说道:“哼,如果他再败,那就按照军令状上所说,让他站在玉京城的城墙头上,自刎谢罪吧!权当朕,没有过这个儿子!”
“陛下。”
“父皇。”
萧贵妃和柴熙一听,全都慌张地想要求情。
然而,昭明帝一抬手,示意他们二人闭嘴,说道:“好了,君无戏言,朕已经这么决定了。你们退下吧。吴王准备,择日出兵,再次讨伐九尧山。”
话已至此,萧贵妃和柴熙知道,已经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只好领命告退,离开了养心殿。
“皇后,你也先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昭明帝扶了扶额头说道。
“是,臣妾告退。”皇后也走了。
其实,昭明帝比柴熙,更害怕再征讨九尧山。
万一,这次再败了,那不但北燕公函给民间带来的积极舆论,会瞬间烟消云散,百姓们还会对朝廷的军事实力彻底丧失信心,会将他彻底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输不起,真的输不起啊。
“主子爷,靖安王,现在殿外请求觐见。”黄锦走进来,对昭明帝禀报道。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杨家,庆祝杨家的遗孀们回家团聚吗?”昭明帝有些惊讶道。
黄锦猜测道:“估计是,特意来谢恩的。”
“叫他进来吧。”昭明帝坐直了身体,让自己显得淡定从容,不让任何人看出内心的担忧。
柴安走进养心殿内,连跪都没跪,只是对着堂上的昭明帝拱了拱手,张嘴便说出了此来的目的,道:“父皇,只要你答应,放儿臣的娘亲出皇宫,儿臣便可以帮柴熙,战胜九尧山的,那些水匪。”
话音一出,养心殿内,瞬间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昭明帝震惊地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勉强,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黄锦面如死灰,在内心对着柴安祖宗十八代疯狂辱骂着。黄锦万万没想到,这次柴安,居然直接零帧起手,根本没给他倒在地上,假装抽风的机会。
昭明帝的大脑飞速运转,在他的印象里,柴安一直都是个天性单纯的傻大儿。怎么今天的气质风度,都跟平常素日里相比,有这么大的变化?而且,一句话,就精准地戳中了自己心中所虑?
“父皇,刚刚儿臣的话,您听得很清楚。九尧山上,栖凤岭寨,寨主是江湖上被称为墨侠的公孙昭。就以柴熙的军事能力,去一次,败一次,去十次,败十次。”柴安自信满满的语气说道。
“听你这意思,吴王不行,你就可以?”昭明帝冷笑一声问道。
“是的。”柴安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凭什么?”
柴安伸出手臂,指向昭明帝跟前,书案上的那张传单,说道:“就凭那张传单,是儿臣所编写的。不论是柴熙,还是父皇,不都已经中了儿臣的阳谋,不得不再次攻打九尧山了吗?”
“你说什么?是你?你居然连朕也骗了?你……你原来不傻?”
昭明帝恍然大悟地说道,所有关于柴安的记忆画面,如同跑马灯一样,在昭明帝的脑海中快速闪回。
一根筋、缺心眼、愣头青、傻大儿……
这一切一切的印象,居然全都是假的!
一直以为对方是傻子,结果对方突然卸下伪装,向自己展示出聪明的一面,顿时,显得自己才是真正愚蠢的那个人。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昭明帝感觉脑供血有些不足,一种缺氧的晕眩感,越发强烈。
昭明帝下意识地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才能保持清醒。
“父皇言而无信过一次了,儿臣不希望有第二次。用儿臣的娘亲离开皇宫,换柴熙这次出征九尧山能赢,父皇换不换?请给儿臣个明确的答案。”柴安此时的语气里,显然多了几分强势与威胁的意味。
潜台词是,如果昭明帝不换,柴安包柴熙会再败!
昭明帝恼羞成怒,忽然大喝一声:“放肆!来人,给朕将此逆子,打入诏狱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