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次惹恼了这小心眼老太太,但要她再三再四跟这小崽子赔情,那也是再不能够。
遂低下头,心里那是骂声震天。
林飞鹰看看余怒未消的老娘,又瞅瞅忍气带怒的婆娘,便觉额角又开始痛起来。
“晓得了三婶,是现在写,还是一会儿写,夫子说我笔子不够,借着三婶的纸,我正好也练练字。”
一道略带嘶哑粗嘎的声音响起,少年变声期未过,话说完后仿佛改有些不适应,脸颊微有些红。
秦兰花猛的抬起头,脸上满是喜色:“就现在写,再磨蹭天都黑了……”
突觉自己语气不对,忙又笑着改口道:“你们小娃儿黑天读书写字,最是伤眼睛,你这孩子明年还要去县城考秀才老爷呢,三婶可舍不得伤了你的眼睛。”
梁青娥见这婆娘如此没皮没脸,心里也是服气。
待秦兰花兴兴头头扯着林飞鹰往方桌上铺心形红纸,大壮这才同梁青娥低声道。
“阿奶莫气,三婶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些都是小事,同住一个屋檐下,没必要一家人伤了和气。”
大壮这话,让梁青娥想到林飞鹰也常常是这么说他婆娘的,说他媳妇儿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别人莫要同她计较。
只三儿说这话,究其缘由还是想替秦兰花开脱打圆场。
大壮呢,梁青娥看向大壮,见这孩子眉目间一片平和,显然是真的没把秦兰花的话放在心上。
或者应该说,这孩子怕是压根没把秦兰花的做派放在心上。
男儿当志在四方,不拘于这些长舌混账之言,是豁达、是好事。
只是……
梁青娥气消了一些,用只有大壮能听见的声音。
徐徐道:“她再混不吝,到底是长辈,若由着她天天在外面说对你的学业如何如何牺牲付出,旁人不知内情当了真,他日你三婶要是让你做一件极为难的事,你要是拒绝,别人不知根底,就会同她一起诋毁你没有良心。”
泼皮无赖可以不在意名声,泼妇混账也可以不在意名声。
但她这大孙子前程未知,就算他以后只是个账房掌柜,或者升斗小民。
只要他想堂堂正正同人相交,那名声与他就如衣裳,可以有些瑕疵和损毁……
但他绝不能是个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大壮明白了阿奶的意思,心里当即就是一凛。
他扭头看着梁青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感激。
不管三婶方才那话是无心之言,还是为日后拿捏他做铺垫。
有了阿奶的提醒,往后他再遇到类似这事,也知道如何处理才不留后患了。
秦兰花和林飞鹰忙忙活活把红心纸摆好,待大壮回房拿出笔墨后,方乐呵呵说出自己的要求。
“全写那些好寓意的话,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天赐良缘,男才女貌……等我去会上把这些挂出来卖,客人一打开看到都是好话,保管利索掏钱。”
她挨了好一顿骂才换来这小兔崽子给写吉祥话,这会儿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把自己要在月老祠上卖啥,干脆利落说了出来。
不过,她到底还是多留一个心眼,仅仅提了红心纸,对卖姻缘红线这事,只字未提。
不仅如此,秦兰花更是特意叮嘱告诫四壮五壮六壮三个,让他们出门玩的时候把嘴巴闭闭紧,莫要把她去月老祠做营生这事,和村里的长舌妇们说漏了嘴。
二毛妮和大毛妮正提着菜篮子从后院转出来,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她三婶是不是忘了,她自个才是这家里最爱说长道短、调三窝四的头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