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少清答道。这次他抬头看了主子，自己的主子一眼。

他长的太特别了，幽深的眼睛透出常人难有的钢毅和坚强。眉毛很浓，眉头攒心，眉梢上挑。他皱眉时给人一种久经风霜的忧伤。颧骨稍稍有点突起。下腮有些宽大，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脸庞。他通身透出一股沉稳老练的气派。林少清不禁惊叹：“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他竟会是这般的不凡！”

“我这里有一道密旨，还有蓉格格的一封信，你下去看吧！”皇太极冲门口的人挥了一下手，立刻就有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羊皮给了林少清。

林少清接过羊皮又请示道：“主子，是否在此处停留？奴才也好事先准备一下！”

“主子会在林府住几天，你先下去！”递羊皮给林少清的那个青年回答了林少清的话。

“喳！”林少清慢慢退了下去，他握羊皮的手在不停地抖着。

代善椅子上静坐了一会便命门口的青年退了下去。他闭上眼睛极力地让檀木的清香除去连日来的疲惫。这次入大明主要是为入住中原做最后的准备，所以此次无论何事他都是亲力亲为。他曾是**哈赤众儿女中的姣姣者，因多次随父出征屡战奇功。

其实他这次来还有一个小小的目地。他多年来一直都很想见一个人，想知道十年后的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了。那个时候，他和皇姑把她接到盛京去的时候她才六岁，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胖乎乎别提有多可爱了。小时候在大金她总是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善哥哥，善哥哥的叫个不停。开始他还总是欺负她，把她扔在路边不管，任她哭的乱七八糟。想到这里，代善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童年易逝，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想起什么似的走到了窗前，他从腰带上取下了一个黄色的小笼球。这个小笼球是手工做的，有些地方都有些磨损的痕迹，看来时间不短了。笼球下面是一簇黄色的穗子，长长的在空中一摇一摆，代善盯着它眼睛一动也不动，脑子里似又想起了什么故事。

柳若在园子里跑着，她的头上扎着一团丝制的白蝴蝶。风在她跑时吹动了她的长发，带起了她的衣袖，在整个园子里她就像一只蝴蝶在飞。

林柳若跑到了书房门口，她猛地推开了门，高兴地叫道：“父亲，父亲你快来看靖依送我的衣服！”她边嚷着边在门口转了起来。

代善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而这个时候柳若正在走她的舞步，因为她的旋转衣服层层叠叠的扬了起来。代善看着眼前的这位一身素白的姑娘觉得她就是李太白诗中的那朵出水芙蓉，不禁看呆了！

柳若发现对面有人，但不是父亲。她有些害羞的安静了下来，想必又是父亲的哪位好友到访了。

“不，不好意思！公子，我不知道父亲不在，真是对不起了，请多多见谅！”柳若没敢抬头，低头便想往外走。

“你，你是——”代善有些不太确定

“林少清的女儿，我叫林柳若，小名玉仲儿，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柳若调皮地说道，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有意思，居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你是柳若，小仲儿！”代善极轻声叫道，一种久违的重逢让他心喜若狂。

“你——认识我吗？”柳若抬起头来看着代善。她有些奇怪，自己不认他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皇太极手里的小笼球。

“你——你是，善哥哥？”柳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会是他吗？代善颔首笑笑，他默认了柳若的猜测。

“善哥哥！真的是你呀！”柳若激动的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来，她真的没有想到善哥哥会在这个时候来。她好开心，她跑到代善的面前不停地叫着“善哥哥！”而代善则是面带微笑的观察着她，曾经的小玉仲，如今已经是出落得美丽馨雅的大小姐了。

林少清回到卧房便命婉如取来一坛酒，他从羊皮中掏出一块锦帛和一封纸信。他将锦帛平铺在了桌子上，然后用手醮着酒在锦帛上慢慢抹着，不一会儿，一行行文字出现了，借着烛光林少清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那是女真的满文。

“一切照常进行！”他看完对婉如轻声说道，虽然林少清的语气不是那么无力，但是婉如还是看得出他脸上的绝望，他最后的期望没有了！

“难道小格格——”婉如不敢再往下说去，她怕再次引起丈夫对小格格的回忆，她怕再次想起对大金的责任。婉如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静静地站在林少清的身边，林少清看了一眼有些失措的婉如，没有说话将手中的信打开了，

“博尔，对不起，我没有兑现对你许下的承诺，相信你一定已经看过密旨了，我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对不起，对不起！皇兄临终都没有改变对柳若的态度，他不肯接纳她，也不愿意接受她。柳若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她的舅舅能够认她，能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来。可是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皇兄辞世了，他走的是那么的急，那么的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现在我唯一路没有了，我的玉仲儿似乎永远都不能回来了。对不起，博尔，我承诺过会让你和宁娅回来的，但是现在不能了，对不起，对不起！但是请你们一定要忍耐，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废除那条禁令的。现在的新大汗，他的明智是天下无双的，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新可汗，好吗？

我的小仲儿现在怎么样了？是长高了还是漂亮了？我真想看到她的模样，我真想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远方的“姑姑”？照顾她，好好的照顾她，我会在遥远的盛京为你们祈福！还有尽快让仲儿离开你们，让她尽量不沾惹上林府将要来临的风雨。

博尔，宁娅辛苦了！”

林少清速速看完信便把它给烧了。他不能留下这东西。他是原原本本的女真人，当初，他是怀着入骨的仇恨来到大明的。他恨这个自私的民族，他恨这片无情的地方。可多年的生活又让他渐渐习惯了这个地方，他发现了这里的优点，也发现了这个民族的善良。大明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大明人有智慧，有情义，他终于明白了大明之所以强盛的原因。而他也在某些时候在想女真人是不是该放下马鞭了？

林少清早已对自己的使命产生了怀疑，他不再是那个忠勇的卫士了，但是他身上流着的还是女真人的血，他还得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