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姚瀛素来满身城府,处处可见之深沉,叫人惧于威严也是寻常,然今日却没有给沈栖迟那种压迫感,“大皇兄被封王,沈大人与夫人心中的重石也可稍稍放下了。”
沈栖迟与他相视一眼,又避开:“殿下此话臣有些听不明白。”
“本来也是母后强求,本殿从一开始便没有与你们共赢的打算。”
他是在指赵氏拉拢云舒的事?
“臣与舒儿身份低微,怎配与殿下合作呢。”
模糊敌友之界限,姚瀛也断开己见:“大皇兄故意散布二位与他密切往来的消息,意在羞辱本殿,起初本殿也深信,不过当沈夫人暗递书信后,事情又起了些变化。”
“这个事情我知情,舒儿始终狠不下心,对于殿下雪中送炭的情谊无法忘怀。”
“雪中送炭少夫人慈悲了。”想起欺凌过往,云舒还能评此一词给他,不禁心头暖热,“本殿十二岁开始秘密培养私兵,迄今为止二十年。云城外三十里有一片竹林,竹林以北地势渐低,而后见平行两处山岭,互为天险,其正中便是本殿私兵驻扎区域,你可以去告诉五皇弟,若他有意纳为己用,本殿会将调兵符节双手奉上。”
“你说什么?”
“你不用诧异,本殿从不是惧怕你,或者五皇弟,纵然方曦握有本殿大罪铁证,本殿同样也有办法全身而退。”姚瀛向其掷出凉薄的笑,“你可知,大皇子妃病逝那日,本殿已下定决心拥兵造反,那一刻,生死于我已没有具体的意义,因为我终究明白,要么唾手可得,否则便是在争夺中殒命”
沈栖迟狭长的媚眼积攒到一些光影,是不远处柔哄小儿的女子的模样,“你是为了舒儿。”
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功败垂成也挫不灭他的冷硬,可却在一个女子的话音里完完全全颠覆,沈栖迟吝啬奚落,丝毫不为他难堪。
江山美人何以兼得?可叹姚瀛什么都没得到。
他也想启齿光明正大的唤她一声“舒儿”,但他清醒无比,云舒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有光影描绘出她碧染秋水的容颜,他只能沉醉想象,连放眼望一望都不敢,“我不愿她难安,也算是帮她最后一次。”
沈栖迟从他眼中尝到痴情的味道,与他人单纯想要占有的感觉,迥然不同。
直觉叫他相信,姚瀛已甘心认输,不是输给对手,是输给迟来觉醒的情爱。
“你准备如何善后,已有罪行总要师出有名。”
几瞬之后,姚瀛已不再疼痛:“自然是推卸了。”
“谁”
“谁最碍眼,便是谁,你放心吧我有把握。”
沈栖迟装糊涂:“现在最碍眼的不就是你房里的”
“她?”轻嗤一声,他贬道:“她没那么大用处,不过是擅长口舌生是非,且叫她说不出话来便算了。”
“小惩大诫,难得殿下也有宽宥的一面。”
姚瀛半眯着星目不屑道:“违心的夸赞就免了,今夜大理寺的门锁不牢,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本殿便先回去养养精神。”
沈栖迟不言,看他走向云舒,“姚渃,该回家了。”
小儿辨出如此冷肃的声音,也认得姚瀛,转眼憋起小嘴,“渃儿要母妃”说着身子黏着云舒更紧,不愿离去。
“你如此,是想罚站还是背诗”
然后小儿圆眼含泪,委屈巴巴的哭:“渃儿会乖渃儿不敢了”
云舒听姚瀛与小儿极为怪异的交谈方式,话语里没有半分父亲的宠爱,只有苛责与惩罚,小儿怎会不怕他?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他冷冷挥过婢女,去抱小儿过来,哪知云舒忽然道:“殿下吓到渃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