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万年气极反笑。“真是开眼了,没想到了强盗也要讲道理。张骞是我汉家使者,出使月氏是他的使命,被你们匈奴人抢劫了,就要做匈奴人?你们真要和平相处,就应该向大汉称臣,从此休兵……”
使者大声反驳道:“当年冒顿单于与汉家天子有约,引弓之民皆为匈奴,稼穑之民为汉,互不侵犯。月氏乃我匈奴宿敌,汉人如何能与月氏联合?且匈奴强大,要称臣,也是汉家称臣,哪有匈奴称臣的道理。七十年来,只有汉家公主出塞,何曾见匈奴公主入塞的?”
夏万年一时语塞,气得一把将使者推倒在地,拔出环首刀,架在使者的脖子上。
“此一时,彼一时也。今日之大汉,非昔日之大汉。今日之伊稚邪,亦非昔日之冒顿。他犯我边塞,定当斩之,今日就由你开始。”
说完,双手握刀,用力一拖。
使者猝不及防,颈动脉被割断,鲜血喷溅而出。
使者用手捂着脖颈,却还是挡不住鲜血汩汩而出。他瞪着夏万年,嘶声说道:“我……等你。”瘫软在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两只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带着刻骨的仇恨。
楼扶、难娄父子惊骇。楼扶起身,赶到使者面前,看了一眼,随即对夏万年说道:“夏君,这可怎么办?使者不归,赵王会立刻发起攻击,我们来不及撤离。”
夏万年用力甩了甩刀,又抬起脚,用鞋底拭去刀上的血迹。“来就来,有何可惧?难道当户还想投降不成?”他冷眼打量着楼扶。“人是我杀的。当户不妨将我送到赵王面前,或许他会饶了你。”
楼扶的脸上沾了几滴血,他伸手一摸,顿时成了大红脸,看起来就吓人。
楼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夏君,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投降呢?我只是担心部众,来不及撤离。”
夏万年慨然道:“当户带着部众先撤,我们愿为当户断后。”
楼扶苦笑,低头看着使者的尸体,不断搓手。
形势发展得太快,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就算他能擒下夏万年,送到赵王面前,只怕赵王也不可能饶恕他。
更何况有赵延年等人在此,他想擒下夏万年无异于做梦。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选择:尽快撤离。
但这个选择却无法实现。
数千老弱,带有牛羊,行动速度很慢,根本无法逃脱赵王的精骑追杀。
“怎么办?”楼扶看向儿子难娄,脸色灰败,瞬间又老了好几岁。
“无妨。”难娄扶着楼扶,将他搀回座位。“天武士在此,就算是伊稚邪亲自来了,也可一战。更何况是赵王那种无能之辈。”
楼扶无力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难娄走到赵延年面前,躬身一拜。“天武士,你下令吧。我愿率全部的勇士,随天武士一战。”
赵延年一直冷眼旁观。
他觉得夏万年是故意的,以发怒为由,杀了使者,断了楼扶父子的后路。
平心而论,对付犹犹豫豫的楼扶,只有这种办法最有效。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不理智的,风险极大。
楼扶的犹豫并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敌我兵力悬殊,实在没什么胜算。万一楼扶承受不住压力,选择了投降,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大开杀戒,血洗了楼扶的部落,然后再跑?
面对难娄,他收拾起心情,微微欠身。“无妨,一起商量吧。”
难娄随即挥散众人,连楼扶都送了出去,派人看着他,自己留在帐中,与赵延年等人商量战术。
赵王的骑兵就在五十里之外,随时可到,甚至可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夜色正好,他们能够夜袭对方,对方自然也能同样报复。
也许一会儿就有游骑来报,赵王的骑兵即将到达。
李浩、赵俅的神情都很凝重,一时没有更好的主意。
赵延年想了想,提了一个建议,让难娄多派一些游骑,监视赵王的动静,掌握战况。
如果可能,以百骑为一组,轮番袭扰赵王,让他们无法休息。
几个回合后,如果对方疲了,不再有反应,那就来真的,一举击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