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格,在楠木窄案上落下一方又一方的光影。
廊庭外的翠绿的栾树被一树橘粉的灯笼花重重压着,几缕垂丝晃荡着,仿佛喑哑的小铃铛。
高饱和色调映衬下,树下那道暗色的人影格外显眼。
少年撑着头靠在竹编椅上,没什么情绪的耷拉着眉眼,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闲闲的捻着驳头链下缀着的流苏,矜贵散漫。
连梓换好衣服回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倾身前探,指尖抵着窗棂,轻轻一推。
许是这个房间久久没人用,稍显古朴的窗子探出去时,发出“吱呀”一声,略显突兀地划破晨起的清静。
声响入耳,男生低垂的眸底染上零星笑意,倏尔抬眼,毫不意外地撞上那双略微含着诧色的杏眼。
“早安。”
连梓没想到这窗子会发出这么大动静,原本玩心起来了想吓他一下的。
她抬手拢了下耳鬓垂落的发丝,回了句早安,又问:“怎么起这么早?”
“来见你。”他懒懒起身,踏着不疾不徐地步子走过来。
西装斜襟盘扣的设计不会过分显成熟,又平添几分肃正,恰到好处的衬出这个年纪独有的少年感,左肩低调的仙鹤暗纹在薄阳下泛着淡淡的光。
鹤,翮,很适合他,连梓想。
“哦。”她学着他平时的语调,逗他,“来勾引我吗?”
柏翮垂睫笑了下,没应声,而是把目光放到窗边的的妆奁,是昨晚池老太太差人送来给旗袍做配的。
几排发簪列的整整齐齐,他目光览一圈,最后停在一根银色素簪上。
“坐上来。”
他曲指叩了叩窗后的楠木小案,又挑起那根银簪,“哥哥帮你梳头发。”
男生语气没什么起伏,可那调调里咬着的“哥哥”二字在此刻飘进连梓耳朵里,竟然就成了某种调情似的称谓。
耳根泛起一阵酥麻,连梓不自在的揉了揉耳垂,视线从那张她暗暗感叹过千百遍牛逼的脸上偏开,“干嘛要站在窗外,你进来吧。”
“不用,就在这儿。”
柏翮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但随便进人姑娘房间这事儿他干不来,更何况是连梓的房间。
连梓抿抿唇,背身靠上案边。
女生身上的丝缎旗袍并不过分收身,侧腰的竹叶暗纹点缀,后颈领下的水滴形镂空是池望宁特意交代要保留的,说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款式,不会显得过分沉闷。
柏翮的手指将她垂在身后的发丝拨到侧颈时,视线无意扫过暗色布料下那抹突兀的白,笑了。
连梓喜不喜欢他不知道,但他是真喜欢。
日上枝头,树影摇晃,少女身条柔美,靠在窗边,少年身姿笔挺立在窗外,将银簪轻轻推进女生发间。
柳姨经过游廊时,不经意瞥见,顿住步子。
原本池老太太交代她来帮连梓梳妆,现下一看,还真用不上她了。
“好了?”连梓抬手扶了下簪子,搭着桌沿的手上悄无声息地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旋即腰间一紧,被身后那人的臂弯拢着抱上桌面。
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后颈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柏翮的唇瓣轻轻落在女生锦缎掩映下那抹瓷白。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雷霆万钧地砸下来,摧枯拉朽般折磨着她的心脏。
“连梓。”
清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她倏然一僵。
“所以你有被勾引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