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之后，玄天帝的暴虐终于到了彻底失控的地步。

他听说，恒国公死了。

那个他从军时便一直敬重的老臣，那个曾在朝堂上不畏权势，为天下请命的老臣，竟然因为一番劝谏，就被玄天帝残忍地吊死在街市上，还曝尸三日，不准家属收殓。

“让世人看看，忤逆朕的下场！”

就像之前玄天帝对自己赶尽杀绝一样。

方南修站在夜色下，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玄天帝，他曾誓死效忠的君主，如今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他身为玄武国的镇国大将，却只能在异国蒙面藏身，眼睁睁看着国家沉沦，忠臣被屠，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他心里翻涌着愤怒，悲痛，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的他，已无兵无权，甚至连真实身份都要舍弃，怒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要思考——思考他还能做什么，思考自己该如何走下去。

夜色沉沉，朱雀国兵营的灯火在远处闪烁，仿佛幽暗中的点点微光。

而方南修独自走回了自己的营帐，帐帘垂下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坠深渊。

他心中无比自责，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缓缓走到桌前，拂开茶盏，抓起桌上的酒壶，直接仰头灌下。辛辣的烈酒冲进喉咙，灼烧着他的胃，也烧不尽他胸腔中翻腾的愧疚和怒火。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方南修，你根本不知情！

可理智再如何劝慰，心底的愧疚依然如毒蛇般缠绕，寸寸噬咬他的灵魂。

他是玄武国的镇国大将，他曾经以守护国家为己任，他曾誓死效忠玄天帝，曾将自己的刀剑、热血、忠诚全部献给那个国家。

可如今，他却成为了玄武国的通缉犯，被冠以“谋反忤逆”的罪名，被驱逐，被追杀，而玄天帝却成为了暴君，屠杀忠良，倒行逆施。

而这一切，皆因他带回了那所谓的“长生石”。

阎邩借他的手，将邪物献给玄天帝，腐蚀君王的心智，让玄武国走向深渊，而他竟然是那个引路人！

方南修越想，心口越是绞痛。他又灌下一大口烈酒，指尖颤抖，酒水洒落在他身上的铠甲上，渗入衣襟。

他回不去了。

他没法回玄武国，更无法再以镇国大将的身份去阻止这一切。

可他却无法对曾经的家国袖手旁观！

他胸口剧烈起伏，脑海中甚至能够想象出恒国公被绞死街头的画面，那是他曾共事的老臣，是他敬重的长者，是与他同样忠诚于国家的人

如今却成了一具曝尸三日的血肉残骸！

方南修狠狠捏紧酒杯，掌心青筋暴起，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酒意翻腾，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痛苦得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摇曳的烛火，喉结滚动，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嘲讽，带着悲怆，带着蚀骨的痛苦。

“玄武国……”

他喃喃念着自己曾誓死守护的国度，眼底映着酒液的微光，迷离而沉痛。

酒壶翻倒，浓烈的酒液缓缓流淌，他的手慢慢松开，意识逐渐模糊，沉沉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