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007年2月】
灰原雄记得离开家乡前妈妈和自己说要背好包;记得妹妹灰原未来在车站时别扭的提醒他要多打电话回家;记得车票在左口袋不在右口袋;记得始终保持友善,爽朗,不给人添麻烦。
可他却偏偏,偏偏忘记了,国中老师曾在课堂上一遍又一遍的说过,不要轻易相信任何看不起你的人。
他忘记了。所以在辅助监督第一次不负责任的搞错任务等级,把他几乎整个左臂都烧伤时,他笑着和那个人说,“没关系,我相信你。”
可在让家入学姐帮忙疗伤的时候,他却掉眼泪了。
七海说,“你就不该原谅他。”
七海建人也受伤了,不过让灰原雄觉得万幸的是,他不像他,他不用像他。
当天夜里,灰原雄在心里和自己说,那个人,那个辅助监督一定也很为难,也会因为内疚而难过的,所以他得原谅他。
灰原雄翻了个身,嗅着妈妈在他出门前塞进箱子里的包饭盒布。
那是大米的味道,它好好闻,让他安心,让他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可在第二年的某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第二次。
四级咒灵的任务,到现场却让他们面对三级。
这个问题很严重,灰原雄第一次见七海那么生气。
他们在咒高的山下,七海面色冷峻的质问那位辅助监督。
那个人比他们年纪大,二十多,染了一头浅色但发根却是黝黑的。
相比起第一次,或者说,无论是第一次还是此刻,那个人都不真心。
七海已经尽力严肃了,却被对方三言两语的化解,然后又是草草道歉了事。
在那人开车走时,灰原雄听到了未闭合的车窗里飘出来的一句话。
“嚣张什么,两个乡下来的小鬼。”
那是继入学日的第二次失眠,灰原雄一个晚上没有阖眼。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瞧不起的恶意,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七海那一句足够伤人的话。
从前他的生活环境里,没有人会这么对他。大家都好善良,看彼此的眼里都带着善意的光。
可某种愤怒让他觉得,七海不可以被这么说。
二月下旬的某次任务后,在高专山脚,他把七海支开,留下自己和那个人对峙。
他竭尽全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且无害。
“岷源先生,可以请您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七海吗?”
“哈?你在说什么臭小鬼。”
他咬了咬下唇,斩钉截铁的说,“我知道的。”
那个人愤怒异常,却没有敢动手,但他说话很难听。骂得极脏。
灰原雄低着头,他克制住所有动手的冲动,因为他坚持强大的拳头,异于常人的术式,应该作用于可恶的咒灵而不是同胞。
他善良的相信着,那个人不会动手,执着的相信着,骂他的人也有难处。
大家都不容易,无论是辅助监督还是咒术师,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再互相伤害了。
对方愤怒的推了他一下,发现他不会还手,准备得寸进尺的想要往他脸上弹烟头时, 一阵迅猛的风在灰原雄面前闪过。
那是张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侧脸和极度血腥残暴的画面。
那也是他今年开学以来第一次见到芥子,而他的学姐在那个晚上如来去匆匆的一阵狂风,席卷了他所有的烦恼。
(四) 当下
芥子扶着山崎圣进厕所的时候,她手里的杯子还泡着对方的一颗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