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自古就是世界之主,即使是那吊在天上的神族,也不得不看咱们人族的脸色。
可是啊……这物极必反,人族在千年前迎来了式微……”
白周城孟家门前的那大柳树下,一身着朴素白衣,留着长须的老者正撅着胡子,眉眼飞舞,夸夸其谈。
门前行人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影响面前这几名年幼的孩童聚精会神的看着面前这说书先生。
有不少孩童围着他目不转睛,他们有的还留着鼻涕,有的挺着歪眼,有的左臂粗壮,右臂像根油条……
这便显得人群中唯一的少年尤为特别。
草履鞋子,身材瘦削,一身灰色的衣服,腰间记着的白带沾染上些许灰尘,挑着一只扁担,两边皆是陶制的大酱油坛子,身体确却是挺的直直,面庞消瘦,只有那双清澈的眸子引人注目些。
“那时,无数妖魔在我人族土地上肆虐,魔物在姜夏土地上杀戮,砖墙楼木,无不变成红色。
鲜血哗哗流的,连这地啊,都染成了黑土,人们都不敢种地,怕吃出来死人粮!
世人都说,‘鬼道妖魔杀姜夏,红墙黑土家无人,’哎哎哎~可教一个惨不忍睹……”
听书的孩童听到这,无不是咽了一口唾沫。
这先生猛地将头扭过身,瞪大眼睛,“你们猜后来怎么着儿?”
“怎么着?”
“怎么着了?”
“说啊!说啊……”
话到此处,几个孩童不禁竖起来耳朵,涨红了脸要听。
就连孟诚也有些急痒难耐,几度想要开口。
却在这精彩处,先生吭了几声,撇撇脑袋,示意让旁边的随从童子拿出碗来。
这童子面色白皙,唇红齿白,挂着点讨好的笑,虽相貌普通,但在这些残缺娃子前,却意外的清秀。
要钱。
“小哥儿们行好啊,善人随钱啊,菩萨点化~善人远行欸,仙人指路~”那随从孩童嘴里一边吆喝着唱词,一边来到孩童们面前。
众多孩童面面相觑,自然是领会到了这哥儿的意思,随从孩童来到跟前,都摸摸索索的从口袋掏出来零碎的铜钱。
碗口端到了孟诚面前。
孟诚一边挑着扁担,满脸通红,他想起来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三个铜钱,这还是他打酱油剩下来的钱,准备攒着给自己买双新草鞋穿。
思索期间,周围的孩童都利利索索的将铜币投进碗中。
那便晚点买好了。
孟诚痛心,手捏着钱币,正欲将铜币投进碗中时,一阵幼稚的喊声从孟家大院中传过来:
“孟诚,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孟诚一愣,对着那柳树下人咧嘴一笑,伸出去的手迅速收了回来,看着面前那猛的愣住的随从童子,“抱歉,抱歉,我母亲叫我回去吃饭了!”
说罢,少年就挑着扁担离开。
只留下原地那群面面相觑的孩童,互相看了看,竟突然没了兴致,凑向那先生:“师父,他怎么跑了?”
说书先生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扯起来地上挂着锅碗瓢盆的扁担,“走走走,这好不容易来这白周城,妈个巴子…连根毛都没赚到。”
一群孩童散是一盘沙,聚是一盘沙,捡起先生身后家伙什儿一窝蜂似的跟着先生走。
“师父,那后来怎么样了?”一名流着鼻涕的胖男孩问。
“后来?后来有位老牛逼的人族大能,叫李云涛,霍霍的把那些人都给干死了,建了一个大宗门叫做雏云宗!”没等先生回应,一旁的男孩抢先说道。
“你胡说,明明是碧云涛!”
“奥奥!碧云涛……”一众孩童纷纷将这听了不知道几百遍的故事分享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先生黑了的脸。
而众孩童身后,故意放慢脚步的孟诚偷摸的听完了所有的故事,满意的踏进家门。
……
踏上青石台阶,穿过孟家大门,左拐,进小院,孟诚径直走向那右侧的厨房,”母亲!“
厨房内干干净净,一张桌子,两只长凳。
内侧一位妇人正立在灶台前,头上的头巾已经被汗水浸湿,汗珠如同泼下的雨水粘连在面额,头发上。
“……”孟诚分明看出来此时不是吃饭时候。
“小初……”
孟母旁边的一个女童跳了出来,与孟诚母子两人一样,同样穿着素衣,但样子却如同水里捞出来的瓷娃娃,分外可爱,她掐着腰,瞪大眼睛看着孟诚,“孟诚,你又去给那说书先生送钱了。“
孟诚自幼与母亲生活在这孟家院中,与母亲共同负责南院伙食,平常打打酱油,最爱的,就是在路边听那说书先生说书了。
孟母呻怪的看了孟诚一眼,“他们这些人,尽是些只会辩话的骗子,我不是没听过,什么通天之能,哪会有这种人?”
“只是听着玩玩……“孟诚含糊笑着,有些窘迫的放下酱油坛子,“母亲,我来给你帮忙……”
夜色变深,在白周城孟家西南面的小屋子里,孟诚三人正在那微弱的烛光下吃着晚饭。
“明天,就是诚儿你的测试仪式了,可要沉住气啊。”孟母向孟诚碗中夹上一块猪肉,轻笑道。
“这便要看天命了。”孟诚却苦笑,他倒是没对这仪式有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