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又困惑,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妻子说,颜乌问道:“你说,瘸腿豹那条毒蛇掳走你时,眼睛被慈乌喙了?”
“嗯。”卜氏嗯一声,点点头。
颜乌说道:“俺一直未看到瘸腿豹那条毒蛇,他眼睛被慈乌喙伤看不见,摔下山摔死,上苍的报应呐,罪有应得,人世间从此少了一头害人的魔鬼、畜牲。”
感到悲哀的是,几只乌鸦救他们一家人,却死在了土匪刀上,颜乌很痛心、悲伤,趁妻子煮饭当儿,他去把乌鸦埋了,就埋在洞右边,建了一个乌鸦塚。
可是颜乌仍然对孟豹的死不放心,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决定等父亲的病好些,沿路去寻找孟豹。
颜乌尚未动身,没被他射死的两个打手在六天的长途跋涉后,来到了孟家,敲诈孟富说,少爷银两用完,叫他们两个回家拿。
眉头骤然一皱,脸庞顿时阴沉,不一会,孟富又突然高兴说道:“好,好,好。你们俩赶路赶累了,肚子也饿,先吃饭。”转头,孟富马上叫厨房做饭。
半个时辰后,饭做好了,大鱼大肉酒端上饭桌,孟富不但亲自坐陪,而且还亲自给两个打手敬酒,热情如火地敬了一杯又一杯,两个打手受宠若惊。
到底喝了多少呢,只有孟富心中有数,两个打手不知道,等到他们醉倒在桌底下,醒过来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棵树上。
搬着太师椅,凶神恶煞坐在树前,孟富眼睛喷出杀气,紧盯两个打手,见他们醒过来,厉声问道:“说,少爷怎么了?不说真相,今天将你们两个活埋。”——孟富、孟豹父子背地里有人约定:路途远,哪一天不是他孟豹回家拿钱,是别人去要钱,就是诈骗。
两个打手见事已败露,争先恐后按事先编好的抢着说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俺说,俺说……”“那天得到探子通报,颜乌外出采药,少爷就带着咱俩和八个土匪赶去颜乌家,打伤颜乌父亲,抢走他妻子,这个时候,从天下飞来上千上万只乌鸦。少爷眼睛被乌鸦喙瞎,俺们抬着颜乌妻子,土匪牵着少爷,就逃走。到一悬崖边,路窄又陡,少爷一脚踩滑,摔下万丈悬崖……”
“咱的亲儿哟——”一声惨叫,孟富喷出一条血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一个时辰后,被救醒,满头黑发全白了,孟富一下子衰老了三十岁,他有泪哭不出,颜乌果然是他的克星,被颜乌骂中——他这一辈子断子绝孙。
——毒蛇不咬人,大发慈悲。
孟富没有为难两个打手,放他们走了,他相信他们的话,儿子没死,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不敢上门敲诈他的钱。
天黑了。
黑夜很凄凉,像雪天里的荒郊一座孤坟。
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想到儿子的尸骨都没法见到,自己可怜自己的,泪水鼓了出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孟富脑海里突然蹦出颜乌被他吊到树上鞭打、自己强暴季氏的情形……
懊悔啊,事到临头,孟富浸入骨髓的懊悔,如果自己当初不作孽,就不会半夜三更被颜乌偷偷剪断男根,那么,他还可以仗着有财有势再娶老婆,孟家就不会断了香火。
焦躁、恐惧、心悸、懊悔、孤独、无助犹如颜乌的五寸毒箭,射进他五脏六腑,孟富心阵阵绞痛,头也痛得要炸裂,抓狂地双拳猛击脑袋瓜,他想撞墙一死百了,又舍不得这么一大滩产业。
忽然,窗外传来儿子凄凉的呼救声,孟富的心一揪,从床上滚下来,蹦到窗口,可是窗外黑咕隆咚的,一片悲切,眼眶盛不下泉涌的酸楚泪水,一粒一粒豆大的滚落。
仇恨在这个时候膨胀,大老婆庞氏的惨死,小老婆陈氏的惨死,儿子的惨死,自己被剪断的男根同时浮现在他眼前,不共戴天呐,孟富发誓要剪断颜乌的男根,将他们父子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