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颜凤不知道深藏在小儿子心海的正义复仇,一旦安顿下来,他颜乌不但要替阿彩报仇雪恨,废了孟豹,还要替穷人灭掉孟富,解放孟家所有长工和仆人。
漫长的寻亲路,一条沧桑古道,不知何日是尽头。
上一回烽火逼他们一家三口南下逃避战乱,今日只剩凄凉二人被人间魔鬼逼入穷途。
父子两个走累了,就停下来歇口气,渴了,就喝口山涧的水,接着赶路,夜宿在亭子里。只要一停下来歇口气,颜凤总忘不了给儿子讲孔子及先祖颜回的故事。
不管爱听或不爱听,不想拂逆父亲的一片苦心和好心情,颜乌总是歪着头,一副听着入迷神情,心里则在琢磨复仇计划……
当然,当父亲疲倦不堪时,颜乌就讲他与牛犊子的故事,那一出又一出的,全是神奇的英雄替天行道的侠义壮举,颜凤听后既羞愧又慨叹,有时甚至负罪、愧疚的向苍天忏悔……
走了有七、八天,身上所带的烤肉全吃完,父子俩只好一路乞讨,或嚼草呀摘野果、野菜充饥,或到溪里捉鱼,又回到了逃荒路上的生活。只是每每想起逃荒路上一家三口的日子,眼下仅剩下他们父子两人,不免得心中阵阵悲怆、哀伤,泪流满面……
又走了有半个月。
或许肚子空了,走不动了,颜凤驻脚问小儿子,这是哪里,从天亮一直走,这天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
扭头望望身后,又望望前方,颜乌一脸茫然,道:“走了有两个时辰了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父亲累了,坐下歇一口气,待孩儿去山上弄点吃的。”
“也好。”颜凤无力地回应一声。
扶着父亲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直起身,颜乌环视一圈四周两边的山,看到前边的山全是丘陵,不是高山峻岭,也不是什么悬崖峭壁,但却是树木葱郁,灌木茂盛,山上百鸟争鸣。
心念一动,颜乌即爬上前边那座山。
天空不作美,欺负颜家这一对落魄父子,颜乌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突然乌云压天,狂风大作,走石飞砂,之后是电闪雷鸣……
急呀,颜凤急得心要闯出胸膛了,慌忙站起身,朝前边大山呼唤:“乌儿,乌儿,要下暴雨了。”——可是除了树枝哗啦哗啦的恐怖声外,听不到他小儿子的回应声。
孤独无助,救助无门,颜凤急得欲哭当儿,颜乌气喘如牛,跑了回来。
顾不上喘口气,扶着父亲朝前边那座山爬去,颜乌气喘吁吁说道:“父亲,孩儿刚才发现离这儿半里路那边有一个岩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俺们先去那儿躲雨再说。”
担心下雨前赶不到岩洞,也顾不上父亲体弱了,颜乌那是拖着父亲疾走,累的颜凤直喊慢点慢点。
——岩洞,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下,洞前地势平缓、开阔,放眼望去前方一里内倒也一揽无树木遮掩,南边还有一条小溪。
还没下雨,颜乌叫父亲坐下喘口气,他自个儿取下马刀,将洞口灌木砍伐;担心洞里有野兽、老蛇,又砍了一棵手腕粗的树探路,进到里边察看了一圈……
走出岩洞,满是汗渍渍的脸蛋掩盖不住心中欢喜,颜乌笑嘿嘿地说:“父亲,洞内很大,马上要下雨了,快进去躲躲。”
“好,好,好。”颜凤起身。
老天开眼呐,父子俩刚一进到岩洞内,身后滂沱大雨,从天排泻直下,再晚一步,他们就要成了落汤鸡。
扶着父亲在洞壁的一个坎上坐下,自己走到洞口,望着滂沱大雨,颜乌倏地扭头对父亲说:“父亲,俺们这样行乞、流浪不是一个办法,就在这里安个家吧,这个地盘是个适宜居住的栖息地,远离了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那头畜牲,那头魔鬼。”
“这里安家,这里没有适合开垦的土地啊?”颜凤满腹狐疑端详小儿子,些许不安地回应道。
与孟富斗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人是小,心理却成熟,颜乌蛮有见地道:“天下财主一样心黑恶毒。一旦开垦了大片土地,另一个孟富看到俺们家,又上门找茬,压榨、盘剥俺们。先安顿下来,四处打听叔叔的下落吧。”
觉得小儿子说的是硬道理,颜凤愁苦的脸一舒展,兴奋道:“好。听乌儿的,俺们就在这里安个新家。”
一听父亲同意,来干劲了,信心足足,颜乌立刻、马上收拾岩洞,要给父亲另一个清静、安逸,没有压迫的不一样感觉的家。
上苍注定吧。
等到颜乌收拾好岩洞,外边雨也停了。
紧接着,颜乌又到洞口,把洞口旁边丈许外的灌木全砍伐光,洞口前边的草也割个精光,一个崭新的天地展现在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