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沉默一瞬,改话题接着说:
【...无名留下的字,最后一笔未写完,显然是发现有人来才停了。若他真能当着我的面来无影去无踪,恐怕实力甚强,整个宫门都难敌,你要加强徵宫的防卫...】
【我知道的,哥,到珠儿喝药的时辰了,我先走一步。】不等他说完,宫远徵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分明还是在生气啊,从未被弟弟如此冷待过的宫尚角僵直坐在原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
怎么才能让珠儿不生气,怎么才能让珠儿原谅他?
自己不但没有实现保护她的诺言,还亲手让她受伤,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不相信她,对她发脾气,所以才消失的。
宫远徵平静地去到上官浅养病的房间,推门而入,正看见那个女人无力地趴在床上,连喝药的碗也端不起来。
【徴公子。】上官浅抬眼时,正撞进宫远徵阴鸷的眸色里。
宫远徵绕过屏风,径直走到桌边,未理会她的问候,只是阴沉着脸,瞥了一眼碗中那褐色的汤药,冷冷问道:
【珠儿那一日,都问了你什么?】
如果他把珠儿那天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她是不是会开心一些?
上官浅楚楚可怜,身体颤抖起来,好像十分害怕:【顾姑娘...她...】
宫远徵面无表情:【我不是我哥,看到你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也不会怜香惜玉的。快说!】
他的手轻轻落在腰间的小海螺上,指尖微微摩挲。
【我好歹也是角公子名正言顺的新娘,徴公子这样威胁,不怕角公子生气吗?】
【我和我哥的情分,就算我今日将你杀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宫远徵冷笑一声,从小海螺里掏出一只毒虫,缓缓靠近。
见他眼中的杀意真情实感,上官浅的脸瞬间苍白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急忙喝止道:【我说!】
宫远徵的动作果然停住了。
【顾姑娘她,不相信我的身份...她认为我是——】
【是无锋,珠儿想要问出你是无锋的证词。】他忽然笑得像个孩子,阴沉沉的眼中终于透出一丝亮光,神色变得有些兴奋。
那他在这里替珠儿问出来,也是一样的吧?宫远徵伸手向前,欲以手中毒虫逼问。
【角公子!】
【我哥现在不在,没人会庇护你。】他嗤之以鼻,正要继续动作,却被身后一声呼唤顿住身躯。
【远徵。】
是宫尚角的声音,宫远徵脸色一僵,迅速将虫子藏于手心,挺直脊背。
宫尚角擦身而过,在床边坐下。兄弟二人目光相撞,铜漏滴答声中,药碗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神情:
【你在干什么?】
【徴公子只是来探望我。】
宫远徵没说话,上官浅先说了,只是她脸色亦然苍白,眼中畏惧仍存,一眼就让人看出言不由衷。
宫远徵沉默一瞬,平静点头,虫子在手心碾的粉碎:
【是啊,我来看看她的手,的确如大夫所言,不能用了。】
这回上官浅面上的表情真心实意的痛了起来。
宫尚角无法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再说什么,只能暗暗皱眉,无声端起桌上的药碗,将药慢慢喂到她的嘴边。
见此情形,宫远徵微微阖了阖眼,沉默片刻,转身出门。
他来到从前薛宝珠所住的房间,将自己仔细打理干净,才无声地蜷缩在她的床脚边,目光空洞无神。
房间里残留的牡丹香萦绕鼻尖,可佳人已经不在了。
【徴公子在想些什么呢?】立春和立秋有些不安地站在窗外,踮脚往里面看。
发现自己难以轻易避开侍卫的目光逃出宫门后,他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已有好几天了,让她们两个都有些害怕。
宫远徵在想什么?
他将头埋进床上垂落的锦被一角,呆愣愣地摩挲着心口微凸的疤痕,一遍一遍想起那日地牢中她撞在墙上的声响,还有那不敢置信看来的目光。
珠儿,明明我的伤口早就好了,可心里还是好痛啊。
珠儿,你的伤口会不会疼?你如今又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