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知道,即使同安长公主即使怪罪王雪艳,责骂她丢了太原王氏的颜面,心里也还是会赞同自己孙女的这个观点,认为父亲为他挑选这两个名门贵女,还让高敏辅佐王雪艳主持东宫的中馈是存心限制太原王氏和关陇门阀的势力。他笑了笑,这蠢女人也有长脑子的时候。
果然,同安长公主自以为很低的话音,又传入了李治的耳膜。
“乖,为今之计,你也只有顺着陛下的心意,先让高敏那小贱人得意几天,显出你作为太子妃,未来皇后的大度来。你放心,一切有我,还有你祖父谁都休想爬到你的头上去!”
“好吧,孙儿听祖母的。”王雪艳无奈地撅着嘴儿说道。
就这样,王雪艳戴上了褐黄色幕笠,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假装大度地与高敏,萧紫云“和谐”地走出了大殿,坐上了皇帝事先令人给予备好的车驾,隆隆地离开了太极宫…
曲终人散,大殿中就只剩李世民和李治,父子两一前一后地走在空旷庄重的大殿中。因为空,也因为大,又只两人在内。
所以,即使穿着白布袜子踩在宫砖上,也会发出孜孜的脚步声儿。
“子善,今日,我册立你为太子,你可高兴?”
第一次,父亲这般郑重地喊出他的表字,代表成人的字,还真的让李治感到有些不习惯,虽然他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李治不露声色道:“臣感谢陛下厚爱,只有陛下的信任和宠爱才会有今日的太子李治。臣当以仁孝上进之心,报答陛下的厚爱!”
如此一番谦逊,感恩之语听得李世民满心欢喜,暗赞李治谦逊懂礼,是个性子沉稳,早慧睿智之人。其他十几个皇子在为人处世,为子为臣的拿捏上,都赶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李世民凝视着他,肃然地问道:“子善,你可知朕为何让你做太子吗?”
“臣不知,还请陛下不吝赐教。”其实,皇帝立他为太子的缘故,李治心底是十分清楚的。但,他却请皇帝父亲赐教。
如此,既不显得自己比皇帝还聪明,满足了李世民渐渐表露出的虚荣心,还能达到不漏痕迹探明皇帝更深心思的目的。
李世民朗声笑了起来,心中颇为得意自己的选择。俄而,他抬起一只手,拍了下李治宽厚健硕的肩头,笑道:“雉奴,除了我在诸臣面前所言那句‘立青雀,诸子不可活。立雉奴,可保诸子性命’这句冠冕之言外,你道诏书中那句“夙筑梦日”为何意吗?”
不知为何,在听到“夙筑梦日”四个字时,李治心底不由得一懔。
瞬时,他便恢复了常态,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这次,他是真的不知何意了,还以为是父亲借古喻今,只是简单地启用的史书上的典故呢!
李世民耐心地解释道:“在你出生的前一天晚上,你母亲梦见了三只脚的神鸟—三足乌!它是太阳的化身,所以你的小名叫做雉奴!”
哦,原来如此!
纵然,李治一直知道自己是与太阳一起来到世间的。但雉奴这个名字其来源,寓意却是第一次了解到。
“还有一个原因!”冷不丁的,耳畔撞入父亲的这么一番话:“河东太守献上了一块儿奇石!奇石是一个名叫冉苍的人在黄河岸边捡到的,上面刻有八个篆体字‘雉鸟大吉,永昌帝业’的金字!”
末了,李世民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李治微微一怔陪笑道:“是不是天意,臣不好说。”
李世民颔首,表示对李治回应的满意。他切入正题道:“高敏,贤淑温婉是个不错的女子,比王雪艳强,也比萧紫云强!萧紫云虽无王雪艳的蛮横无理,却也并非善类。我明知其性,却将她与高敏一起赐给你,你可知我意?”
李治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
李世民道:“高敏性子温和谦逊,婉约贤惠。她没有争强好胜之心,自然也就不会和王擅一较高下。而那个江南萧梁后裔出身的萧紫云,适才你也看到了。此女与王雪艳日后必为宿敌!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会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双方势力角逐均衡,得利的便是你!”
李治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想,原来父亲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李世民道:“这就是我给你,大唐的新太子上的第一堂课!”
继而,他凝神看着李治又道:“等你搬家忙完之后,岑文本就会去东宫给你授课。子善,这次,可就不是学习如何为臣为子了,而是学习如何做皇帝!相信,你会专心用功学习的!近些年我这身体越发地不争气了,稍微忙一些,就感觉疲沓地不想下床。是以,我想让你帮我分担一部分政务。如此,你也能得到些历练。”
“诺,孩儿遵旨。”李治拱手,恭敬地应了句。
须臾,李治斟酌后开口:“陛下,礼部尚书许敬宗虽私德不佳遭士大夫不齿,但其才华出众、见识广博、施政能力强,因出身屡遭排挤。此次崔敦礼举荐才回朝廷。今陛下册我为太子,增派多人辅佐,却无许敬宗,我甚感惋惜不解。还请陛下恩准他加入太子宾客,他才思敏捷、思想新意,能助我学问和能力长进。”
李世民“嗯”了声,凝视李治,满是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