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杰隐隐约约是知道一点自己团长的家事,像是侯天河这样职位的领导,家属大多随军。即便是不随军的,那些嫂子们,一年也至少有好几次是会主动来部队探望。他跟在侯天河身边也有两年时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团长夫人主动来团里看过他领导一眼。
张天杰知道盛书砚是城里的文化人,听说还是高中毕业,又长那般模样,很可能是看不上他家领导。在张天杰眼中,侯天河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年纪轻轻,但战功显赫,不然也不至于在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坐上了团长这样的位置。这可都是侯天河在前线用命换来的,那些军章,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他从前也想找个城里的老婆,但看着自己团长家里这模样,张天杰心里是有些不敢的。城里人如果都像是盛书砚这么傲的话,他可还真吃不消。他都还不如他家团长呢,城里人岂不是更看不上自己?
“张同志,你好,辛苦了吧?”盛书砚在看见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张天杰时,笑着回应。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张天杰的愣怔直接写在了脸上。
盛书砚什么时候跟他打过招呼?还说什么辛苦的话?
“嫂子说笑了,不辛苦。”张天杰机械回应。
在这短暂的交流里,盛书砚已经走到了车旁边。
张天杰眼中还带着茫然,他扭头望向自家团长,这是他们团长的老婆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盛书砚哪次见到他不是无视他?
但侯天河像是没看见一样,大步上前,看着有些艰难上吉普车的盛书砚,直接横过一只手臂,将人轻松托上了后座。
上车后,盛书砚那张开始苍白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夏衫轻薄,男人有力滚烫的手臂的温度,又哪里是两层薄薄的布料能阻隔的?何况,那力道……
盛书砚心里不由暗叹,不愧是从部队里出来的男人,拎着她跟拎着的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
侯天河不动声色,只是觉得盛书砚太瘦了,刚才将人托上车,他觉得盛书砚甚至都没有一包沙袋重。
“去四喜酒楼。”侯天河在张天杰上车后,开口说。
这一次出来,其实就算是张天杰,也不知道盛书砚不是简单地从乡下来了南城,侯天河嘴巴很严,再加之这件事事关盛书砚声誉,他更不可能对外人透露半个字。所以张天杰只以为是两人一起去办事,没多问。
四喜酒楼是南城一家国营饭店,老字号。
到了目的地后,侯天河正准备从兜里掏钱,让张天杰先找个地方吃饭。
可是他还没开口,一旁的盛书砚已经先一步道:“张同志也跟着我们一块儿进去吧。”
张天杰完全在状况之外,他看着侯天河,等待后者指令。
侯天河同样没想到盛书砚会这么说,他眼神疑惑地朝着盛书砚看去。从前盛书砚对自己什么态度,对自己身边的人又是什么态度,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
盛书砚坦然对上侯天河的目光,“邀请函上又没有限制我带多少人来吃饭,张同志本来不就是跟我们一块儿的吗?现在正值饭点,他不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吃饭难道还要让人家一个人去吃饭吗?”
这话听起来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还很通情达理。但是说这话的人是盛书砚,一向眼高于顶的盛书砚,就让人惊讶了。
侯天河定定地看了盛书砚两眼,发现后者眼神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不久前在小旅馆里盛书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这一次来吃席,她是准备彻底跟过去划分界限,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那就一起去。”侯天河点头。
张天杰自然是什么都听自家领导的,现在侯天河发话,他立马冲着盛书砚笑了,“谢谢嫂子!”
张天杰跟在盛书砚他们身边,心里忍不住自省。从前他是觉得这位团长夫人太冷淡,看不上自己,其实这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卑想太多?他到侯天河身边也没多长时间,他家团长一年到头都很少回家,他给团长开车回去,也就只见过盛书砚三两面,后者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也不长,不热络也很正常吧?
现在只要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些,这位团长夫人不是很好说话吗?
盛书砚可不知道自己在侯天河的警卫兵心里形象已经天翻地覆,她想法很简单,跟着自己办事,到了吃饭的点把人支走,这怎么看都不厚道。何况,今天的订婚宴又不要她出钱,她多带一个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