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魏瑶伸长了脑袋去看,只见那傩舞后面,摆放着一个祭台,有人穿着玄红色的袍子走上去,脚步沉稳,神色庄严,正是李家家主李晋晔。
锣鼓暂歇,李晋晔道,“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清晨凝秋露,寒蝉始高鸣。”
“立建始也,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敛也。立秋预示着夏日的离去,同时也昭告着收获的季节。一叶梧桐一报秋,稻花田里话丰收。”
“按我陇西习俗,立秋之日,秋神降临赐福。食秋桃,贴秋膘,拜秋神。陇西李氏第二十三代子孙,不孝李晋晔,忝据此处,代父老乡亲敬拜秋神,祈愿百姓和乐安康,立秋之后,五谷丰登!”
“好!”台下众人听着祝词,大声欢呼鼓掌。热烈的氛围让魏瑶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环顾四周,李氏的宗亲大都到了,只是不见李夫人和三公子。
此时的李宅之中,李夫人宋明霞坐在矮桌边,桌上扣着三个碗,她张开手,手中是一个银珠子。三公子李榭跪在桌边,双手撑着桌沿,眼睛紧紧盯着那珠子。宋明霞一手掀开中间的碗,抬手将珠子放进去扣住,两手开始快速移动三个碗。手法眼花缭乱,绕的李榭眼珠子不断乱转。
半炷香后,李家主终于说完祝祷词,台下的李越适时递来三只点好的巨型香烛,每个足有手腕粗,三尺长。祭台从后方被搬到台前更近处,正对着百姓。他的身后,秋神和他的神侍始终腾挪跳动着,歌舞不息。
李晋晔恭敬地举着香烛三拜,而后缓缓插入眼前的香炉中。
秋神已拜,家族献祭也已完成,李晋晔看着台下欢呼的众人,有陇西郡作为基业,他李氏还会再兴百年。若是从龙有功,或许整个兖州都会收入囊中。
他心头得意,却没注意到台下的骚动。
“猜猜珠子在哪里?”宋明霞身着素衣,头发只用一只海棠钗子勾住,嘴角扬起,眼角泛出鱼尾纹。李榭看了母亲一眼,犹豫地指着中间的碗。
宋明霞五指抓着碗沿,打开,大笑道,“你输了!”
台下的百姓纷纷指着台上大喊,被宣天的锣鼓声掩盖。
李晋晔有些疑惑,却没有发现,那个戴着牛神面具的秋神,走到他的背后,缓缓举起横刀。
萧铎和魏瑶,眼睁睁看着那长刀落下,锋利的刀锋干脆地切割着血肉和骨头,李晋晔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血水溅在香烛上。
“啊……”台下众人开始四散而逃。
那秋神提着刀,跨过李晋晔的尸体,走向最近的李越。李越吓得屁滚尿流,手杖都掉在地上,踉跄着钻进人群。李家的其他宗亲,站在更远的位置,待到反应过来,也纷纷四散逃开,竟无人第一时间上去阻拦。
秋神祭祀刚刚开始,众神还未上台,广场外面还在不断涌入新的百姓,向外跑的,和向里涌的挤成一团,许多人猝不及防被踩在脚下。
李越的腿脚不利索,勉强被人群裹挟着往外跑,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他撑着胳膊想要起身,身后无数的脚印直接踏上了他的脊背,一个连着一个,最终李越淹没在人潮中。
两侧的客栈酒馆眼见不对,立即关门关窗,缩在屋里。
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萧铎快速把人拉到墙边,在护卫的保护下,两人贴着墙面慢慢往铺子的方向挪动。人潮拥挤之中,没人知道那扮演秋神的杀人犯去了哪里。
原本架好的竹竿被人群撞碎,百姓被撞到小摊上,顿时摊子四分五裂,锋利的竹条朝着魏瑶直插过去,萧铎眼疾手快地抬手挡住,锋利的豁口瞬间划破他的手掌,鲜血四溢。
素书一惊,一刀劈开竹竿,握住萧铎的手,“殿下,你的手。”
“无妨,先进客栈。”
护卫快速用刀卸掉门闩,踹开门,小二拿着凳子准备砸人,一看是身着贵气的公子小姐,急忙把人拉进来,关上门。
“镊子,温水,金疮药,干净纱布……”魏瑶把人拉到桌边,冷静道。
“我去准备……”小二道。
“金疮药……”护卫从怀中掏出,递给魏瑶。
萧铎看着魏瑶扳着自己的手掌,小心挑出木刺,刺痛传来,他微微皱眉。魏瑶看他一眼,用干净纱布泡了温水,擦拭后,轻轻吹了吹,随后倒上金疮药,眼见着伤口微微凝固,接过纱布细心包好,整个过程温柔又利落。
伤口上药后,丝丝清凉,待到魏瑶抬头,“好了”,萧铎收回视线,“多谢。”
“殿下是为我受伤,若是道谢,魏瑶可就不知该说什么了……”魏瑶道。
她起身,推开窗子向外看,广场并非她想象的空荡。“啊!”一声更惨痛的声音响彻街道,随后马蹄的声音不断传来,听人数足有数十。
魏瑶猛地关山窗户,拾起门闩快速堵住木门。
“怎么了?”萧铎看着那不同寻常的恐惧,道。
魏瑶声音有些发抖,“这里怎么会出现漠北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