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蠢……”魏瑶眼中微微浮现怒气,“他只是还不懂,这世间的规则……”
岁九思手指轻轻贴在魏瑶的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看得他想要俯身狠狠地咬上一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手指轻轻滑动。
魏瑶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岁九思她在仙乐坊见过,那是她唯一一次,不得不妥协,为他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那时仙乐坊混入了邪教组织,许多人被压到大理寺调查。岁三娘好不容易疏通了关系,却发现真正的人犯被内卫司看管。
那时她根本不姓岁,姓林。岁九思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魏瑶给他单独奏乐。魏瑶答应了,但条件是唯一一首曲子,而且不能摘下面具。
岁九思也答应了。那次之后,岁三娘反倒有了个内卫司的靠山。
半年过去了,魏瑶从没再和岁九思打过交道。她以为,岁九思已经把她忘了。
大理寺和刑部,或许还会为了真相奔走调查,内卫司,不过是为了满足皇权诞生的审讯机器。他们不在乎真相什么,只在乎上位者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这就是魏瑶最初不肯说实话的原因。因为一旦说明自己在场,无论有罪无罪,魏家都会因此被要挟弹劾,脱一层皮。
然而这些,裴轩根本不知道,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圣贤书,和科考答卷。那里有公平,有道德仁义,却独独没有人情世故。
魏瑶看着岁九思猎人般的眼睛,微微向前,附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岁九思的眼神随即变得深邃起来。
“殿下……”拐角处的属下要开口,被萧稷制止。
他今日抓住了几个京郊流窜的土匪,发现和千里之外的永州匪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故而一上午都在隔壁问询。此时他浑身围绕着浓重的血腥气,外袍上也溅了血。他知道,魏瑶厌恶血腥,本想让下属前去解围,却不想不谙世事的魏家小姐,竟然能将内卫司统领,玩弄股掌之间。
“西南……”岁九思低头看向魏瑶,她说的消息,若是属实,于陛下面前就是大功一件。若是因此而有机会进入军中,他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位列朝堂,“魏小姐,短短一个时辰,给了岁某诸多惊喜……”
魏瑶笑了笑,“自保而已。”
“来人……”岁九思亲手将夹棍摘下,从怀里掏出锦帕细细擦拭魏瑶的手指,“魏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好好送回去……改日,本统领定然前去,向魏御史好好赔罪……”
魏瑶看一眼裴轩,他失魂落魄,似乎并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魏瑶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这个裴轩,行事如此狂悖,还险些把你牵扯进去……”魏梁听完事情经过,拍桌大怒道,“你也是……一个寒门不争气的书生,你却处处帮衬……”
“父亲……”魏瑶坐在塌上,手指支着脑袋轻声道,“那指认我出现在贡院的人,是明府千金明珍的下人,此事与沈知白,也有那么一些关系……”
“那毕竟是女子间的妒忌,这件事总不能算在状元郎的身上……”
“无论是落魄书生,还是登科贵子,但凡是人,总会遇到些事,但凡有交集,总会牵扯因果……”魏瑶轻轻咳了两声,姜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有些烫,又随手捏了捏她的手腕,“今日受了惊吓,又心有郁结,身体太过虚弱……”
魏梁听了话,立即放下叉腰的手,有些犹豫道,“紫苏,带你家小姐去屋里,好好休息,最近别出门了……”
“狱中湿冷,待会儿我开个驱寒的方子,你喝了就好好睡一觉……你已经仁至义尽,外面的事情和我们无关了……”姜娆把手放在魏瑶头上,轻轻抚摸几下,“去吧……”
魏瑶点点头。
“小姐……”屋中无人,紫苏从袖中掏出一张便笺,“沈公子说,小姐不用担心,此事他会妥善处理……”
魏瑶接过便笺,上面写着八个字,“殿上陈情,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