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儿东西没人动你的……”年轻仆从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嗤笑一声，“如今考学结束，右相资助的学馆，可不是什么打秋风的地方，裴书生也得自己找新住处了……”

裴轩眼见日前还舔着笑脸，见面问候的仆从，转眼就变了模样，气得浑身发冷。天气和暖，他却忍不住有些发抖，上下牙也哆嗦得咯咯直响。

正发愣，突然一个小婢女跑过来，看见裴轩急忙上前，“裴公子，是我……”

“你是……”裴轩看着十三四岁的奴婢，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日我家小姐的帕子掉了，有人说是被你拿走了……这事可事关我家小姐清誉，还请裴公子归还……莫要做那无谓的幻想……”小婢女年纪不大，嘴上却刻薄。

说话间，那些看热闹的学子都涌了过来。

“裴轩没发现啊，你竟然是这种人……”曾经在竹林一同讨论学问的友人，走过来调侃道。

“哎呦，宁公子……听说您中了二甲，恭喜啊……”那打扫的仆从见状，立即跑出屋子，同那人道喜。

此时裴轩只觉周围环绕数十只硕大的黄蜂，正围在自己耳边不停嗡鸣。

他双手捂着太阳穴，冲着婢女喊道，“那是你家小姐自己塞过来的，东西还在食盒里纹丝不动……”

小婢女被这话吼得脸色通红，只能厚着脸皮扯谎道，“裴公子莫要胡说，我家小姐怎会看上你这落魄书生……那帕子分明是在你这儿……快快归还……”

“是啊，裴兄，那杜家娘子家中巨富，人长得也漂亮，如今说媒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另一个学子起哄道，“你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吧，瞧把小姑娘给急得……”

裴轩想要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喘不上气来，只得指着门里道，“那食盒我就扔在那里……”

小婢女听罢，急忙冲进去，果然如他所说，帕子还在暗盒里。她心思一定，手挎着食盒走出去，道，“我家小姐见你没钱吃饭，好心给你买了孙记点心，你倒是没有一丝回礼，真是丢读书人的脸面。”

“商贾人家，踩高捧低也要有个限度！”沈知白从院里走出来，紫苏气鼓鼓地跟在身后。周围学子见状，知晓沈知白和裴轩的关系不错，立即噤了声，不敢再造次。

小婢女见是沈知白，脸色顿时变得刷白，“沈公子……”

沈知白根本不理会对方，直接走到裴轩面前，“裴兄……你怎么样？”

“我没事……”裴轩勉强找回意识，看见沈知白，拱手道，“沈兄一甲第四，接下来要进入殿试，此后前途无量，恭喜啊……”

他神色苦涩，沈知白叹一口气，“只是一次科举，裴兄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莫要因为一次打击，就丧失斗志……”

“我知道……”裴轩捂着额头晃了晃，“只是日头太晒，有些中暑而已……”

沈知白也不戳破，看向紫苏道，“魏御史的一位故交前日到京都，租了个两进的院子，没人打理。裴兄不若在那里落脚几日……”

裴轩看向紫苏，紫苏点点头。

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京郊时候的自己，即便是濒死的时候，他都不曾料到今日的绝望。

“好，多谢……”除了这几个字，自负满腹诗书的裴轩，一时竟想不到别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