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兄，还有半月就要科考了，哪有时间游湖啊……”刚到湖边，裴轩见湖上游船众多，岸边也多是聚集的学子，只觉头晕目眩，转身就要走。

“哎……”刘煜看见他后腰别着书卷，顺手就抽了出来。裴轩不得不停下来，他身上的书都是书肆借来的，若是弄丢了，比买本新书还贵。

“整日在馆中修习，裴兄脸都憔悴了，方知要劳逸结合……”刘煜的舅舅是礼部员外郎，家里又是皇商，虽则论权势比不得寻常官宦子弟，但靠着银钱也能笼络一干人心。

他容貌周正，待人也是笑眯眯的，从不欺凌外地学子。虽偶尔纨绔放纵，却又有些学识在身上，且为人大方，在学子中很受欢迎。

裴轩看着书卷捏在刘煜手中，仿若自己的命也捏在对方手中似得。见那书离着岸边不过五步，刘煜手中拍打着书卷，自己心也跟着上下起伏，生怕失手掉进水里。

“我不累，读书是快活事……”若说憔悴，那也是饿的。不过这话，裴轩可不好意思说出口。

“如今草木葱郁，海棠未落，荷花初绽，又逢天清气明，和风阵阵，端的是个游湖的好时日。等到科考结束，放榜之后，就要进入夏仲，到时候想要这样舒朗的日子，都没有咯……”刘煜说着，见对面来人，抬手招了招，“沈兄……”

裴轩抬头，只见一人身着素衣长袍，立于湖边，正看着湖面低头沉思。这般模样，倒像是自己寻常反刍书卷文章时的情态，顿时消了几分抗拒。

“都说青云馆学子中，文章可得魁首的，一是条理清晰，文笔老辣的沈兄，一是另辟蹊径，见解独到的裴兄。今日能凑齐两位才子同游，真是荣幸啊……”刘煜在家中操持事务，也算见过不少场面，此时也不认生，一手拉着一个，就往亭中走，“今日游湖的不仅学子，看那船上，听说官家的千金小姐也出来踏青，若是得遇良缘，此行不虚啊……”说着指指湖中。

“花若芬芳，蝴蝶自来……”裴轩本不以为意，只架不住刘煜这般热情，就抬眼看去。

不算宽阔的湖面上，一条十米见长的官船，横亘湖中，碧波悠然打着涟漪往湖边散去。许多学子看似高谈阔论，实则眼睛不时看向湖中央。

“听闻明小姐要宴请诸位千金游湖，这些学子也都难得出门，到湖边读书论道……可见我们尚书千金的魅力……”明珍今日穿了一身明黄的罗裙，衬得人体面高贵，又带了几个相熟的千金，在一边奉承，心里得意得不得了。

魏瑶暗自翻了个白眼，打开船舱，走了出去。

她今日穿着水蓝的裙子，不施粉黛，有些素净。手持丝绢罗扇，立于船头，看着绵延湖水。天地从狭窄的船舱，变成开阔的天地，心胸自然也开朗许多。

“哎……这外面人如此多，怎好去船头招摇……”一位千金讥笑道，“果然是庶女，上不得台面。”

“我说，你们这些女子游湖，趴在船舱里偷偷看那些学子，就上的了台面了？”苏浅随手扔掉手中的葡萄皮，没好气道。她向来说话直率，船中女子听了脸色皆变，苏浅只觉得心中恶气尽出。施施然提起裙摆，踏出船舱，“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做这些阴暗心思……”

“苏小姐说话何必如此刻薄……”明珍拿着扇子走出来，目光落在亭中出众的身影上，又看一眼离船沿不过半步的魏瑶，心思微动，“女子脸皮薄些，也是寻常……知耻而后修身……女子矜持一些才不会惹出事端……”

话说着，身体不动声色地移向魏瑶。

魏瑶素来对他人的亲近十分敏感，明珍刚一靠近，她便有了觉察。

明珍见对方纹丝不动，身侧就是湖面，恶意萌生，在苏浅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抬手，“否则，一朝不慎，容易被人厌弃……啊……”

“扑通”一声，有人落水。岸边学子纷纷驻足观看，有机灵的赶紧去找会水的家仆救人。

京都多是平原地带，寻常百姓不通水性，更何况船上的千金小姐，和寻常在家读书的学子们。

至于那划桨的老仆从，怎可玷污贵家千金！

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人来救。

“救命！救命！”明珍在水中扑腾着，不经意间灌了好几口水。

方才她本想着推魏瑶下水，谁知道对方竟然脚步轻巧，踩着船沿一个旋转，就转到内里，反倒是自己扑空，又因着船身翻侧，直接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