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道闷咳几声:“咱都是修道之人,怎会如此粗鲁。不过是贫道的一时误会,竟以为是身陷囚室,才贸然冲击。”
他将手中的银子一个个小心谨慎地放入钱袋,继续道:“这位小兄弟已与贫道交代了来龙去脉,误会自然解开,小姑娘切勿错怪好人哟。”
说罢,秦老道满意地拍了拍钱袋子,坐靠木椅上,坦然地笑望两人。
这么简单?余凉满腹无语,她昨日费了那么大的劲灌他酒,原来还不如直接拿钱办事?
古籍中写的通元派教义是无为淡泊、不忮不求,这秦老道数钱的狡狯样,跟这八个字有关系吗?
不待她反应,秦老道又摸了摸肚子:“这望岳居的‘水滑面’可是一绝,奈何贫道囊中羞涩,已有许久未吃了。”
他这话外之意甚是明显,萧寒尽心领神会:“宿醉而醒,腹中自是要进些热食的。前辈且随意,晚辈稍后再与掌柜的结账。”
“孺子可教。”秦老道向萧寒尽投去赞赏的目光。
“师兄,你好阔绰啊。”余凉目送秦老道转身下了楼,对萧寒尽揶揄道。
太初门的经济来源除香火钱外,便是南绥山一片的田产,及山脚下一些空置屋舍的租借所得,谈不上是大富大贵,却也能保证经营门派及弟子们的花费所需。
虽不愁吃喝,却也没养成过肆意挥霍银钱的劣习。
萧寒尽垂眉整理箭袖,神色淡淡:“几枚银钱罢了,若是能找到想要的东西,自然物超所值,若是被谎骗了去,这钱给得出去,自然也收得回来。”
话落抬眸,萧寒尽对上了余凉的视线。
两人眼白泛红,血丝分明,皆是一脸的疲态。
“昨夜没睡?”萧寒尽蹙起眉。
余凉手抚太阳穴:“哪称得上‘睡’,醉晕了一夜,只觉得脑子昏涨酸痛……”
她身上衣衫未换,酒气未消,脑后凌乱的青丝亦是刚起身的模样。
萧寒尽敛下眉眼,低头在桌上的包袱中翻找了一阵:“你去洗把脸,再吃颗醒神丹,想来能缓解些许。”
意识到萧寒尽没有再追问她的意思,余凉暗暗松了口气,接下他递过来的药瓶。
……
夏日炎热,幸得登陵县地处东南,雨水丰沛,一夜雨后的城郊微风中带着几分清凉,清风拂过余凉的脸际,让她频频想起昨夜之事。
她牵着马跟在秦老道和萧寒尽身后,默默思量起如何才能打消萧寒尽对她的猜疑。
“不知前辈的算命之学,其验如何?”萧寒尽骤然问道。
余凉眉睫一颤,视线仍流连四周的山水中,心神却全贯注在了身旁两人的谈话之中。
秦老道早已忘了昨日他曾指着余凉的脑门叫喊的事情,哪里知道萧寒尽此问背后的深意,全然当成了这是对方要揭穿自己骗人的把戏,意欲嘲讽于他。
“这……相面之学自是有它精妙神玄之处,至于准不准嘛,哎哟,天命运道何其大也,贫道尽力而为,也难保次次得中天意啊。”秦老道郎笑几声掩饰尴尬,给自己套了免责声明,又赶紧为糊口的手艺补充道,“啊——当然了,寻常灾厄,贫道掐指一算却是不曾失手的!”
萧寒尽不动声色,只点点头。
秦老道自以为是自己答得妙才给糊弄了过去,心下大悦,竟然反问道:“怎么?你们太初不学算卦相面?”
“本派不修卦象之学。”萧寒尽。
秦老道瞪起不算大的双眼:“那修什么?这些可都是吃饭的手艺!”
萧寒尽被问得无语,太初浸于武林,对比寻常道派更注重武术的修习,但每日除了练武,还另要打坐冥想,所以非要问太初修什么……
他顿了会儿,才答道:“修,长生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