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始出,破土而生。
她轻功跃起,在东木石壁上取出两柄长剑,插入洞中央的丑未与辰戌两个地支的阴阳孔位,方才的龙须钩瞬间归位。
果然。
余凉忍不住勾唇轻笑,心上的紧张之感卸去了大半。
龙须钩刚归位,那流星锤又继续作妖,铁链带起的两个铁球旋转着向余凉飞去。
她几步跑至北水石壁上拔出一柄长戟,横身一挡,流星锤瞬间缠上长戟,绕了几圈,便被锁死在长戟之上。
水可灭火,正是相克。
现只剩下最先出刀的东木方位了。
果不其然,原本已嵌入石壁上的那把长刀又突然调转刃尖,意欲袭来。
金可断木,再从西金石壁上随便取出一把武器制敌即可。
余凉身随心动,她果断闪到西金石壁上,眼睛正好瞥到一块木牌,上刻“星驰剑”。
就它了。
她利落拔出此剑,快步跑至东木位,将剑柄插入了那长刀原本所在的孔位,堵住了它回旋的路。
一切归于平静。
余凉眨了眨眼,见石门上的圆环毫无反应,心下惊疑刚要向走近仔细瞧瞧,便看见方才的星驰剑竟然重新飞出,剑指她而来。
怎么没完没了?
难道还需再继续用火器克金?
余凉避开这迎来的一击,星驰剑却仍不停止,像是长了脚一般继续追着她跑。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五行相克的范畴。
她索性拔出手中的镇狱剑,试图劈下在空中四处飞窜的星驰剑,岂料两剑相撞,她竟然感知到了一股力量在与她抗衡。
这并非机关术能做到的。
她侧眸望向众妙之门。
是师祖吗?
五行相克的解法并不难,她能悟出,萧寒尽更不在话下,如果机关术难不住他,那能难住他的,便是人了。
进洞时邱识说过,萧寒尽来此是要修道的。那这道,就是眼前的星驰剑吗?
余凉欲要夺下星驰剑,却根本触碰不到剑柄,它灵活无比,像泥鳅一样在她周身绕去转来,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其趁虚而入,剑破皮肉。
不是机关,更无法硬夺,那就只有道法方能解开这玄机。
余凉回想进洞前的一幕,邱识静看了片刻洞门上的两行字,想必其中必有他想让萧寒尽参透之道。
此洞名曰观复,意在以清净无欲之心,静观天下万物之生死运作。
《道德经》有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曰复命。
世间万物皆有它的生死循环,不可强求,遵循自然回归本真方是天道。
想到此,余凉心中的猜测逐渐笃定。
她回身站在西金石壁前,这是她刚才拔出星驰剑的位置,随即静立于此,只有眼睛紧盯着星驰剑迎面刺来,身子却一动不动。
一人一剑,对峙片刻,星驰剑便擦过她的发丝,复其本位。
剑停。
众妙之门的第二道圆环终于开始转动,分解成两半。洞门顿开,石声震颤。
余凉猛烈跳动的心随着石门洞开的声音渐复平缓,她方才完全就是在以命相赌,不光赌的是自己是否解对了,还赌的是洞内人的手下留情。
“还愣在那作甚?”门内传来一声苍老沉哑的嗓音。
余凉回过神来,在门外犹疑着:“师……师祖吗?”
“废话,还能是谁?”
虽未见其人,但这声轻嗤,余凉实在无法将江湖传言的得道前辈和这人的不耐联系起来。
她执剑进入众妙之门,便见得一方新天地。
此处不像外面圆洞那般不见天日,仰头望去可在环山之中窥得一片天空,阳光就在此处倾落,照在一片水塘上。
粼粼波光在水面跳动着,一根鱼竿倒映其中。
钓鱼人就这样背对她,悠然自得地挠了挠白发,又向塘中探出脑袋,看着鱼线浮标的动静。
余凉啧啧称奇,众妙之门外竟然是这样的景色,难怪师祖能在这呆个二十年的,这要是只有四周石壁,不得把人憋死?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不想问问我怎么愿意放你进来?”
钓鱼人也不回头,急咧咧地问了声,大方地往藤椅上一躺。
余凉:“难道不是因为我解对了师祖设下的谜题?”
“是。”他声音带笑,“你是解对了,但你解的是你师兄的题目。”
余凉疑惑:“那师祖为何让我来替师兄解道?”
“不欲以静,天下自定。但你师兄执念太深,不愿以道镇欲。”
说到此,钓鱼人终于下了躺椅,转过身来面朝她,乱糟糟的白发下亦是一副尨眉苍颜,神态不像她师父邱识那样的严肃,反而像是顽童变老,嬉皮笑脸之相,只有那双矍铄的眼睛正经十足地看着她。
“所以,太初需要一个能知天道、亦从天道者,来力避我太初或会掀起的天下祸端。”
能知天道、亦从天道……
她这一个身有任务的穿书者,可不就是既知道这个世界的万物走向,又不得不遵从命运的人吗?
余凉心弦紧绷,一脸被洞穿的慌乱浮现脸上,她磕巴地问道:“师祖,是…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