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二章 湖广六恶(1 / 2)孤裳客首页

潘枢等人一路提心吊胆,一个个都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左耳听的是马蹄的踏响,右耳听的是自己心声的震颤。索性一路以来并未再出变故,车队已经临近山下,眼见再转过一个山头即可下山,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雨停了,仍是阴天。

忽听碰碰两声大响,为首两辆马车摔下山崖,马匹嘶鸣响彻山谷。空中跃起两道身影,一人身法灵活,右手长鞭伸出卷住另一人腰身,正是为首的马夫丁老三丁问。被卷住腰身那人身材魁梧,略显狼狈,正是贺甲六。

丁贺二人尚未落地,只见一道黑影一晃,倏的冲向空中,双掌一上一下分别抓向二人。贺甲六虽被称作“飞来神鹰”,可此时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又是突然遇袭,一时之间竟是连“鹰爪铁擒手”都忘了使,神色呆滞,不知如何应对。

丁问江湖阅历却是比他要多的多,右手急扯将贺甲六甩到车队中,左手自腰间拔出长剑,臂上凝力向下猛掷。那黑影手掌挥开来剑,身形也因此滞了一滞,丁问便趁这一滞的空当将长鞭向后甩出卷住山壁上一棵树干,用力一荡荡回车队队前。

众马夫见出了如此变故,都急忙拉住马车,一时间队形大乱。潘枢与曹无招在队伍中央,不知出了何事,正要喝问,数声惨叫自队尾传来。潘枢心中一凌,吁住马车道:“老曹!”曹无招道:“你去!”潘枢丢下马绳,提了杆铁枪向后奔去。曹无招道:“金进,元世标!”二人闻声奔至他身前:“在!”曹无招道:“护着小掌柜,我...”

语尚未尽,只听数声大笑自山壁上传来,曹无招一惊,忙抬头望去。云顶之间,一黑袍男子单脚立于那万丈绝壁之上,那山壁高耸入云,陡峭异常,常人就算是攀爬也绝无可能。可他有意显摆功夫,一只脚单立在绝壁旁伸出的树枝上,视这万丈绝壁如同平地。

曹无招见他一袭黑袍,三四十岁上下,唇上两撇鼠须,相貌猥琐,轻功造诣又如此之高,早已猜出他的身份,将手搭上腰刀低声道:“常无言。”

常无言嘿嘿笑了两声,朗声道:“都是道上的兄弟,也不说屁话了。那什么计千方?把‘仙游九天图’留下,咱保你们云雁商会平安。”声音悠长绵密,远远传来,气息平稳,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曹无招念头转的飞快,开口道:“原来是常老前辈,久仰...”常无言骂道:“他妈的,别跟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今天这图你留也是留,不留也是留。无非是多死几个人罢了。我大哥熊世新、六弟丁文豪、三哥闫晦、五弟李也诛已将你这车队前前后后围死了。哼哼,你再跟大爷废话,信不信我兄弟几个先给你见见血?”

曹无招心中暗暗叫苦:“他若只有一人那还好说,两个三个也尚有回转余地,可现下五人齐出,如何是好?”眉头紧蹙,闭目不语。

队首。

适才常无言那番言论,丁问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心中已经明了发生了何事。见适才袭击自己那人身材魁梧,黑袍披身,一张长方面孔,满脸胡茬,右脸上两道长长的刀疤,自嘴角划到了耳根,直将肌肉都翻了出来,十分狰狞。远远还有一人坐在地上,身材雄伟,看不清面目。

那刀疤脸笑道:“‘云行十三燕’,倒也并非浪得虚名。”声音粗糙沙哑,难听至极。

丁问道:“谢了,你是李也诛吧。”他忽然受袭,心中有气。

刀疤脸不语,冷笑几声,拾起丁问所掷长剑,黑袍一晃,竟以甩手箭手法凝力掷回。他这一掷之中劲力大乎寻常,长剑携着破风声倏的一下疾飞过去。

丁问见来剑势快劲急,暗赞敌人手劲,长鞭甩出,勾住剑柄,用力一扯,那长剑两处受力,向外一崩,打了几个圆圈飞上空中。丁问长鞭一勾,将那长剑勾回,握在手中。他外号“银鞭舞蛇三尺剑”,长鞭功夫出神入化,犹如舞蛇一般,这几下鞭法使足了本领,只看的众马夫齐声喝彩。

李也诛叫道:“好!”当啷一响,自腰间取下两只流星锤来。那两只流星锤脸盆大小,一只长满尖刺,一只长满倒刺,每一只都约摸有四五十斤沉重,中间由一根长绳连在一起。但见他双臂一舞,一只流星锤疾砸丁问,手扯另一只流星锤欺身过去,飞足踢向贺甲六。

丁问见那流星锤来势汹汹,且锤身击出,余力尚存,是十足的刚猛路子,自己鞭法偏向阴柔,且见对方这一出手便自知功力相差甚远,根本无从拆招,只得跃上半空相避。

贺甲六适才突然受袭,一时间反应停滞,险些遭擒,不由得脸上烧红,大感难堪。此时见李也诛送上门来,自然求之不得,也不顾自己功力与敌方只差,双手一上一下,使开“鹰爪铁擒手”便要上前相搏。丁问急道:“贺甲六,不可!”却见李也诛手掌已按上贺甲六肩头。

却说潘枢提了铁枪直奔队尾,见两辆马车掀到在地,车中货物倾洒。一身材肥胖的黑皮汉子双手分提二人,皆已身上受伤,加上穴道受点,只能睁大了眼叫骂不停,正是“双煞星熊”张如修、张显汤兄弟。另有一二十来岁的青年双手持剑与一相貌猥琐的白皮汉子对峙,正是赵凡。

潘枢见张氏兄弟情势危急,不容多想,大喝一声:“放手!”将那杆铁枪绷得紧直,撺劲欲刺。

那黑皮汉子闻言扭过头来,不扭不要紧,他这一扭直将潘枢吓得不轻:只见他面黑如碳,一张油乎乎的大脸堆满了肥肉两边脸颊肥如猪臀向下吊垂,左颊长了个核桃大的肉瘤,右颊满是麻子,双眼斜分,两只眼球一左一右远远分开,犹如金鱼般高高鼓起,一个酒槽鼻摊在脸上,便似一个西红柿拍烂成稀泥糊在脸上一样,口唇粗厚,糙如树皮,露出两排焦黄的虫牙,牙上尚且沾着拒绝剩下的菜叶,舌头携着口水来回搅着牙缝上的菜叶,部分口涎流出唇外,拉着长长的涎丝向下流滴。

潘枢心中惊道:“这人是人是鬼,怎么长得如此恶心?”见他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淫笑,心中厌恶之情大起,握紧枪杆,恨不得使出平生之力一般咬牙猛刺。那长枪本来就力道不弱,加上潘枢杀心忽起,更是凌厉了十倍不止。

那黑皮汉子叫声“啊也!”双手一合,将张如修向前抛去,潘枢见状连忙拉住枪杆伸手去接。哪知掌心一痛,一股热液淋在脸上,污了双眼,忙低头在肩上栻了几栻,睁眼看时,心中大骇:只见张如修后颈插入一柄长剑,直至柄末,连同自己右掌一起刺穿。张如修脖颈血如泉涌,尚未断气,瞪大了双眼口中嗬嗬作响,十分凄惨,直让潘枢毛发竖立,浑身狂颤。

张显汤哭叫道:“大哥!”话音未落,已被那黑皮汉子点了哑穴,扭断四肢丢在一旁。

潘枢回过神来,拔出右手。张如修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不止。潘枢热泪盈眶,向那黑皮汉子吼道:“狗贼!今日不取你狗命,难祭我兄弟在天之灵!”挺枪直刺。

那黑皮汉子大笑一声,竟然不躲,抓住枪柄用力一夺,潘枢只觉掌心火辣,长枪已被人给夺去。那黑皮汉子上前一步,抬脚在他胸前一印,潘枢登时气滞,向后翻倒。

那黑皮汉子狞笑道:“什么狗屁‘双煞星熊’,‘神枪八方’,你闫三爷我还不是一招一个?还‘云行十三燕’嘞,一群瓜怂。”双臂下压,那杆长枪登时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