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后,往落英殿长街跑,我已安排人手接应你。」
3.
这便是幕后主使的后手。
今日他必要置我于死地。
我下意识的看向太子,却见他面露不屑,冷笑一声。
「一张纸条而已,又能证明什么?」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找人仿了太子妃笔迹,用来诬陷她?!」
「太子妃出身名门望族,是最端庄守礼,温和谦逊的一个人,岂容你这贱婢如此污蔑?」
「把这贱婢拖下去!孤不要再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关于太子妃的话。」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御前侍卫大步流星赶来,神色肃穆。
「启禀皇上,臣率队夜巡至落英殿长街时,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威逼恐吓一番,两人俱已招了,称其是奉王大小姐之命,护送一人出宫。」
「只因时辰已到,人却迟迟未来,这才慌了神被臣等发现。现请皇上圣意,如何处置二人。」
冰冷的话语充斥在我耳边,看着眼前太子茫然的神情,我只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
「臣女冤枉!此事乃是有人陷害!求皇上明察!」
这阴谋像个巨大的网,将我笼罩其中,我四处碰撞妄图找出一条生路。
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恐惧像是一把大手攥紧了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来。
「皇上,臣全族都对皇上忠心耿耿,小女耳濡目染,学的也全是对皇上的效忠和敬畏,无论如何也不敢如此啊!」
「小女自幼懂事,女诫女训更是倒背如流,臣妇愿用项上人头为我的女儿担保。」
父亲和母亲也上前跪下,为我陈情。
随即在场的王氏族人也纷纷上前,山呼冤枉。
更有理性冷静的族人,已经开始分析事情的不合理性。
正当族人说「幕后主使是为了离间君臣」之时,一旁却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便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晓灿神色激动,眼里是藏不住兴奋,她用力伸手指向一旁。
「小姐,你为太子准备的毒酒,却被余姑娘喝下了。」
众人被吸引,齐齐看去。
那余兰君正口吐黑血,面色惨白,已经晕厥了过去。
果然是中毒的征兆。
至此,众人怀疑的目光终于变成了轻蔑和谴责。
太子自嘲笑笑,脸上满是失望,又有些疑惑不解。
「王家姑娘,孤选你做太子妃,对你百般宠爱,予你满门无上荣耀,孤并没有对不起你呀。」
说罢,他飞奔向余兰君,一脸担忧将她抱入怀中,一边高喊宣太医一边匆忙跑向偏殿。
浑身失去力气,我瘫软在地。
败局已定。
「将王家人全部押入大牢,陆淮,你务必要将剩余同党查出,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皇上站起身来,眼神冰冷,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4.
太子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关在牢里三天了。
三天,足够我想明白很多事了。
「太子殿下费尽心思,安排了这一切,总算得偿所愿了。」
「谁告诉你的?」
我努力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太子。
他今日一袭玄衣滚金边,三千墨发被金龙冠束起,眼如丹凤,面如冠玉。
许是喜事将近,更添三分好颜色。
果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惜,却是个心如蛇蝎,阴险狡诈的小人。
「听闻太子殿下要娶余兰君了,臣女在此恭贺太子,得偿所愿。」
很难猜吗,谁是直接受益人,谁就是幕后主使。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余兰君,毕竟她才是太子心心念念想要娶的太子妃。
可是在宫宴上安排刺客,买通我的贴身婢女,都不是余兰君这个四品官员的庶女能够做到的。
这样的一场阴谋,一环扣着一环,太子当真是看得起我。
「臣女只是不明白,太子殿下聪慧过人,想娶余兰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不惜毁了臣女的名声,要了臣女的命?」
太子忽然脸色一沉,定定的看着我,眸色晦暗。
「要怪就怪你太爱出风头了。」
「虽然母后已经答应了让兰君做太子妃,可她又总是忍不住念叨,说你这样出身好品行好的人才适合做未来的国母,处处把你跟兰君比。」
「兰君每次从母后那里回来,都要大哭一场,把孤的心都哭疼了。」
「孤视如珍宝,恨不得金屋娇藏的爱人,却因为你而痛苦不已。」
「王氏,难道,你不该死吗?」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声如寒霜,咬牙切齿。
像是对我已经忍无可忍。
原来如此啊。
就因为皇上皇后更喜欢我,太子便设下此局,将这么大一盆脏水往我身上泼,让我声名狼藉。
原来真相,如此荒谬。
我闭上眼睛,竭力抑制住心里的悲哀。
「事已至此,但求太子殿下能够饶恕我的家人,不要迁怒于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贬谪罢官也好,逐出京城也罢,好歹留他们一条命。」
纵然我心中悲愤,如今也只能虔诚的哀求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放过我的家人。
刺杀储君,罪同谋逆,不洁之身却得赐封太子妃之殊荣,令天家蒙羞,罪犯欺君辱君。
太子这把玩得大,要折进去的不止一个王令宣,还有整个王家。
太子靠坐在太师椅上,闻言只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显然并不愿意。
我声音急切,语气越发卑微。
「只求太子殿下看在危难关头,我上前为殿下挡刀的情分上,不要对王家人赶尽杀绝。」
纵然那不过是一场戏,我也曾奋不顾身挡在他的身前。
「今日太子为王家脱罪求情,来日王家也会投桃报李,效忠殿下,为殿下所用。」
我极力说服太子,将一切罪过推在我的身上。
保住王家对他而言或许要费些心思,但是只要他做到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子神色松动,只是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似在沉思。
半晌,他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跟前。
「谋杀储君,此乃大罪,诛你九族都不为过。若要保你族人,又该如何让帝后泄愤呢?」
他眼神玩味,意有所指。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一声。
「除非臣女被处以极刑,方能以儆效尤。」
「只要殿下能从中周旋,保住王氏一族的性命,臣女甘愿受尽一切刑罚。」
太子这才满意一笑,声音透着些愉悦,给了我句忠告。
「王氏,记着这辈子因何而死,下辈子活得平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