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阳赞说道:“他们都出自渔阳郡泉州县的阳氏家族,属下也出自这个家族。”
卫猛惊问:“阳球、阳终既然与我不睦,阳奉国何故出仕与我?”
阳赞说道:“一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属同一家族,然各自家道、志趣、际遇等各有不同,分投不同阵营很正常。二则就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了,脚跨两船,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则无论哪方胜败,家族总有承续之人,不至于惨遭灭顶之灾。”又道:“别说是一个家族了,就是单个一人来讲,也有脚跨两船的,比如永乐少府陈球,他身为朝廷名臣,政治上靠拢党人,却娶了中官程璜的女儿为妻。这却是为何?不过是为自己多求一件护身符罢了。”
卫猛默然无语。
元稚笑道:“脚跨两船,对个人来讲,终是人品有亏。可是如若对两个阵营、两个国家来讲呢,则就不同了,一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世之常情,二则基于不同的形势和利益,敌对双方有所联结,也未必是坏事。比如主公与普回的父子关系,难道因此就证明主公不忠于汉朝、普回不忠于鲜卑吗?”
卫猛顿时醒悟,笑道:“若无左师教诲,徒儿险些寒了人心!”
阳赞见状,揖手在天,说道:“主公明鉴,赞等到辽北,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知遇之恩!”
卫猛起身,扶起阳赞,又问寇裕说道:“对东道鲜卑和沓县流寇,不知士伦有何高见?”
寇裕说道:“不同于往年,东道鲜卑是被主公打败的残兵,上谷、渔阳两郡的兵力足以抗之,因此夏州诸将校按兵不动即可。而沓县流寇,一则按制不得刺史允许,主公作为外郡太守,不可越境用兵;二则按制列侯封国内不得修治兵甲,因此主公切不可动用长洲营剿杀流寇,以免落下口实。”
阳赞说道:“汶县流寇窜至沓县,此事恐怕不能等闲视之。长洲盐场乃辽北财源重地,如若有失,恐祸及辽北四郡不安。阳终既然进兵追剿,却半道按兵不动,定然是居心不良。这件事背后,肯定有巨大阴谋。”
说话间,郦奇进来报称:“刺史朱龟禁绝甄氏货栈贩卖长洲盐,太平关市内辽东郡各商家闭门罢市。”
阳赞冷笑道:“果不出所料!”又道:“新任乌桓校尉公綦稠刚正不阿,与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相善,主公可修书公綦稠,请其征调公孙瓒之兵,以助战为名,前去沓县,暗自保卫长洲。至于其他事情,静观其变再定。”
卫猛大喜,遂修书两封,遣人分送公綦稠和公孙瓒。公綦稠得信,不敢怠慢,即令公孙瓒兵发沓县,又使人斥责阳终作战不力。然而阳终却依仗刺史朱龟,并不为所动,只是碍于公孙瓒兵临沓渚,又知公孙瓒意图,遂进也不是退也不时,一时僵持。而那些流寇却不知为何,一时也没有进攻长洲之地。
说话到了十月,卫过从洛阳传来急报,称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尚书刘纳等人谋诛宦官曹节等人,却被陈球岳父程璜出卖,泄了机密,反被曹节向天子诬告刘郃等人与诸王交通、图谋不轨,天子大怒,将刘郃、陈球、阳球、刘纳等人俱下狱处死。曹节等中官势力一时权倾天下。
与此同时,辽东太守阳终闻知刘郃等人死讯,再无心进剿流寇,立即撤兵沓县,回归襄平。而那些流寇也仿佛失了主心骨一样,遂纷纷投降公孙瓒。
至此,卫猛、元稚等人方悟朱龟、阳终真实的布局方略,遂喜忧参半,喜的是解除了长洲之围,忧的是辽北又无形地被人绑定在中官势力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