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海域停靠了半个月之后,“入侵”如约而至。
地海中弥漫的腐化味道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一阵绯红的腥风刮来,陈北辰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他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看到了一抹绯红。
不仅是鼻腔,他感觉自己的内脏正在被某种非凡的力量剧烈搅动痉挛着,来回的抽搐了起来。
因为得到了“迷惘”加持的能力,陈北辰的脑海中骤然浮现两个字,那就是“疫病”,根据地海的规则,所有人都可能罹患疫病,而持续的时间,足足要到下一次入侵来临的时刻。
此刻的魄岛,天鹤道人屏住呼吸,感知着入侵的到来,因为高塔收留了一部分残魂的缘故,所以每当入侵到来的时候,这里的凡人就会重新复活,而现在,岛上还活着的凡人只剩下了几千人。
“时间到了。”天鹤道人从禅定的状态中起身,飞掠出了高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下方的诸多凡人。
旋即,他挥了挥衣袖,一股黑雾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从他的掌心处浮现,化作风暴,吹拂在了魄岛之上。
浓郁的黑雾瞬间将岛上的凡人蚀作白骨,只留下了一抹银白色的神魂。
那是他需要上交给“迷惘”的东西,那是数以千计的暴怒和贪婪,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搜集凡人神魂的原因。
因为功法的特殊性,他可以在每次入侵的时候复活凡人,这也是他能跟迷惘交易的根本,在地海,凡人的数量是很少的,因为各类修士的大肆屠杀,导致了凡人的数量一年比一年少,而且,受到地海影响的凡人根本不会选择生育。
好在通往祟海的通道被某个修士打开了,近来被裹挟到地海的低阶修士甚至是凡人都多了起来,不过对于天鹤道人来说意义并不大,他只能掌控魄岛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地方就算有再多的凡人都与他无关。
黑雾犁过魄岛一遍之后,岛上的凡人再无任何幸存,将数以千计的各类欲望收集到掌心处之后,天鹤道人唤出一只毛色发黑的丹顶鹤,踩在了上面,朝着瑚岛的方向掠去。
在前往瑚岛的路上,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下方,看到了正在海面航行的余烬号,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看来这群蝼蚁跟那个人的关系并不深,不然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天鹤道人腹诽一句,对于陈佑则,他是有些忌惮的,不过如果余烬号上的众人跟他关系并不深的话,那么天鹤道人自然也会有应对的方法。
不过之前陈佑则的确跟天鹤道人提过醒,甚至是威胁过他,只是天鹤道人并未选择相信,毕竟船上这些人若真是陈佑则的家眷,那么他怎可能把他们抛弃在这里?想必也只是有过数面之缘的交情而已。
只不过现在的天鹤道人并没有处理陈家众人的意思,毕竟上交的期限快到了,不然等到入侵彻底到来的时候,他手上的这些“欲望”便会在顷刻间沦为乌有。
想到这里,天鹤道人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飞掠的速度,更早的来到了魄岛之上。
从灵鹤身上下来之后,天鹤道人在沙滩上疾步行走了,忽然,他看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景象,那是一抹翠绿,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笼罩了大半个魄岛。
天鹤道人眉头紧锁,变得有些警惕了起来,恍然间,他感觉一股昏昏欲睡的感觉穆然传来。
“你竟然入侵我?”天鹤道人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第一次上岛的时候,他同样遭遇过类似的事件。
只不过,后来的天鹤道人跟“迷惘”达成了交易,他为迷惘提供各类欲望,迷惘给他提供灵气,这也是他能够在百岁之前修炼到结丹境后期的缘故。
天鹤道人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可以入侵神魂的迷惘显然已经知晓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是什么意思?我按时提供各类欲望给你,从来没有违约过!”天鹤道人用灵气护佑自身,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完全抵抗迷惘的侵袭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勉强稳下神魂。
“你给我的‘欲’太劣质了,我不喜欢。”迷惘空灵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天鹤道人的脑海当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交易作废!”天鹤道人在心中腹诽一句,转头准备离开。
跟迷惘打交道不能用人的思维来想,身为迷惘,很多时候,牠做的事情都非常的匪夷所思,甚至是前后矛盾,要不是贪恋牠还有利用价值,天鹤道人早就想放弃交易了。
“光是交易作废的话还不过,你给我的‘欲’起了反效果,你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迷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在语气中依旧带着一抹轻柔。
听闻此话,天鹤道人也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了,他拍了拍手掌,浓郁的黑雾再度从他的掌心处浮现。
他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对于迷惘来说,牠想要的只会是神智,深谙取走部分神魂后果的天鹤道人自然是不想让迷惘如愿,便开始猛烈反击起来。
“哗啦!”
黑雾汇聚在一起,在岛屿的中心处形成一道硕大的黑色尘暴,将岛上的树木撕裂成碎片。
倏然,天鹤道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些树木都是天灵根的修士幻化出来的?”
迷惘没有应答,但天鹤道人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接连说了三声好。
“这也难怪,一个天灵根的修士的利用价值,的确比我大多了。”
“我选中他,并非是因为资质,而是功法。”迷惘回应道。“在他的意识当中,你是一个绊脚石,所以我打算除掉你。”
天鹤道人沉默片刻,他已经猜到了那个天灵根的修士就是余烬号上的其中一人,毕竟近来接触过的修士只有那些,结合陈佑则之前的话,天鹤道人很快便想出了其中的端倪。
“除掉我,你还是太天真了,哦不对,应该说你太迷惘了。”天鹤道人不怒反笑起来。
跟迷惘接触这么久,他也有着反制的想法,因此,他特地筹谋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上,而现在,也到时间了。
身为迷惘,最害怕的就是坚定,或者说是有目标的行动,天鹤道人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心性能够跟地海意志的迷惘对抗,因此,他特地修炼了一种“神魂剥离”的术法。
这种术法别的作用没有,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将自己的神魂剥离成一块一块的。
这也是天鹤道人对岛上的凡人所施展的术法,现在他将这种术法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将自身的神魂尽数剥离,化作一道极速飞遁而走的流光,没入了魄岛的高塔之中。
他将自身的欲望全部剥离走,只留下了一抹残缺不全的神智,为此,他特地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术,一个强烈想要回家的幻术。
就算是心性再坚定的人,也会受到迷惘的影响,但是深陷幻境的人却不会,因为他本就是残缺的,被幻术所裹挟的,神魂已经被幻境尽数占据,而没有入侵的空间了。
穆然间,天鹤道人的眼神从阴郁变成了茫然,他要以幻术来对抗迷惘,就算迷惘把他的身体和这部分神魂全部吞噬,那他还可以通过魄岛高塔里面的另一部分神魂来复活,只不过实力要大打折扣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