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敲碎了自己召唤的、用来帮助她从爆炸中保护自己的莱维斯图斯的冰封之墓那些还未完全融化的冰块,第一个爬了起来。
庞大的巴洛炎魔已经消失不再,只剩下它焚身自爆后卷起的大片滚烫沙尘。
“喂!你们还好吗?有没有人断气了?断气了的话就喊一声!”
“没有,但离断气也差不多了。”
沃尔金俯卧在远处沙地上,右手搭着自己的后脖颈发出微弱光芒。他的那身白袍子边缘还残留着灼烧过的焦黑残边,看样子他的皮肤承受了大面积烧伤。但这些伤口都在缓慢愈合着,看上去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以如此尴尬的姿势维持着治愈神术。
江逍遥与珊娜菲亚及时地施展了吸收火焰元素的法术,尽可能减少了受到的伤害,与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吟游诗人则显得狼狈一些。这个半精灵并不会什么帮助他对抗巨大火球的把戏,好在他以最快的速度滚到了半个沙丘后方。只是当他起来时,他头上那顶宽帽的帽尖正燃着一簇火苗。
“可不算好,我感觉肺里都快烧起来了,我敢说就算不用火柴,我吹口气都能点着伊尔明斯特的烟斗!”
阿莱斯特尝试用手掐灭帽尖上的火焰,但还是被烫了一下,只好打了个响指用魔法伎俩将其熄灭。
“我看到费迪南多早就飞到天上去躲开了,但维斯特拉在哪里?海姆个蛋咧,她该不会被炸成灰了吧?”
“咳咳……俺没事……”
女性粗犷的咳嗽声从沙尘的另一边传来,维斯特拉魁梧的身影并没有倒下,相反,她反手抓着那柄霜铭长剑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一道冰冷的灵光以霜铭为中心散开,笼罩着维斯特拉,替她阻挡了大部分的热量。
“都忘了你还有这等神兵利器。”
“少说废话了,俺现在憋了一肚子火,只想赶快把那根破杆子拆了好回去歇歇脚!”
“说的对,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阿娜眯起眼睛,想要在风沙中寻找深渊之力战旗的方向,但克拉瑞恩那能穿透一切遮挡物的魔法视觉先一步找到了那面旗帜……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旗下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女性,她的面部被挡在面纱之下难以看清,比战旗更加漆黑的长裙紧紧裹住她的身段,更加凸显出她的迷人。
“该死的,那又是谁?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克拉瑞恩,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一个女巫。”
少女圣骑士说道,同时将一发圣洁的剑气竖直劈出,直奔她所说的目标。剑光破开了漫天沙尘,但是在靠近旗帜的近处时又突然消散无踪,如同打在了伞具上的雨滴被弹开滑落。
克拉瑞恩微微皱眉,她大概明白了这个女巫做了什么。在她悬浮处的脚下,江逍遥也借着破开沙尘的痕迹看到了这一幕。
“法术无效结界?不对,这是反魔法力场?连我都还不会这一招!”
法师的惊讶声同时传到了同伴们的耳中。
“真有意思,女巫,你并非深渊邪魔,却站了它们那一方吗?”
面对克拉瑞恩的质问,神秘的黑裙女巫并未言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众人身侧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那你呢,拿着发光银剑的小东西,你明明不是那些自视甚高的亚空神族,却选择拿着祂们的武器,抛弃自己的人性?”
一尊身高九尺的黑色肌肤的身影从沙尘中走出,挡在众人与女巫身后的旗帜之间。他的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野性的欲望,他胴体上的每条轮廓、每块肌肤乃至热切眼神的每一瞥都透露着痛苦与愉悦。更令人惊讶的是,此人的手脚上生有着六根指头。
“乌黯主君格拉兹特,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又见到你!”
阿娜很清楚眼前的存在,他是来自无底深渊的阿扎塔Azzatar的恶魔领主、欢愉与享欲的化身、被称为六指的恐怖存在。
他曾经与冥河俯冲者小队的各位在埃尔托瑞尔有过一面之缘,但在自称为隐秘领主的老魔鬼加葛斯的帮助之下,他们得以带着昏迷不醒的博德之门大公爵乌尔德·瑞文伽德从这位大恶魔手中逃走,但作为代价,加葛斯却在他们的面前被格拉兹特所杀。
现在,黑暗王子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一次却没有谁能从血腥战争的混乱中冲出来帮助他们了。
“是啊,谁又能想到,你们这帮难死的虫豸,在逃进了阿弗纳斯地狱后,又活蹦乱跳地撞回了我的怀里。”
漆黑的英俊面庞下,那双充满玩味的绿色眼睛正盯着所有人。
克拉瑞恩抓准了恶魔领主与阿娜交谈的时机,立刻挥动羽翼向着反魔法结界内俯冲而下,在被格拉兹特阻拦之前,哪怕不能一剑砍倒战旗,至少也要先解决那个女巫。
但在下一瞬间,那高大的黑影便闪现到了急速飞行的克拉瑞恩身侧,重拳下砸,圣骑士少女来不及阻挡,被狠狠打落在地。趁她还没有来得及起身,格拉兹特一脚将其前胸踩入阿弗纳斯滚烫的赤砂中,而克拉瑞恩面部朝下,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只能任凭热沙灼烧自己的皮肤。
“让你们把我的得意之作毁掉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从那个死掉的深狱炼魔那里弄清楚这面旗帜的用法,并改造成了能帮助我散播支配力量的服务于深渊恶魔的玩具。”
欢愉王子的身影挡在了深渊之力战旗之前,挡在了女巫展开的反魔法结界前。
“你最好再聪明点,长着残缺羽毛的小鸟,你应当知晓自己三番两次在和谁作对。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将你切成三段。”
一柄滴落着酸蚀液体的扭曲大剑出现在格拉兹特手中,他的剑刃悬于克拉瑞恩头上,酸液落下,在克拉瑞恩的脖颈上灼出血泡,嗞嗞声伴随着骑士的痛苦嚎叫。
“给我放开那个剑人,笑口常开Risus abundat!”
阿莱斯特凝聚起“狂莎狂笑术”的魔力对准了塔那厘恶魔,但魔法却像没有起到作用一样消失在了格拉兹特身上,恶魔领主没有如愿伏倒在地大笑不止,相反,他发出了轻篾的冷哼声。
“这是伊格薇尔芙?你怎敢认为,她的法术能对我有用?你又怎会认为,我会再受到她的法术摆布?”
(注:伊格薇尔芙Iggwilv,即巫后塔莎的别名,这位女巫之王创造了诸多法术并写下了着名的《伊格薇尔芙恶魔志》,传说其曾为格拉兹特的旧情人并最终决裂)
这一无礼的行为似乎激怒了乌黯王子,无论法术是否起到作用,阿莱斯特的目的都达成了,恶魔将他的注意力从克拉瑞恩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只见格拉兹特手指横点,站在队伍中的维斯特拉突然呆滞不动了,一道铁锈色的锯齿王冠图案从她的头上浮现。
江逍遥大叫不好,想立刻引导魔网能量进行法术反制,但在那高大恶魔的狰狞笑容下,他突然感觉自己与魔法网络的联系被中断了,只能任由那惑控的力量支配了维斯特拉。
“快离那头狼远点!”
“太慢了,舞动吧,我的人偶!”
格拉兹特的命令还未下达,维斯特拉和她手中的斧与剑便已经动了起来,直劈阿莱斯特而去。利刃就快在吟游诗人那好看的皮囊上拉开一道血口之际,一把燃火的巨剑几乎擦着阿莱斯特的尖鼻子替他稳稳挡住了野蛮人的攻击。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阿娜偏转剑锋,又拨开了迎来的一斧,给吟游诗人创造了逃离的空隙。
“这蠢狼被恶魔惑乱了心智,已经疯掉了,现在在她眼里我们估计都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肉!”
半精灵一边抱着鲁特琴躲向后方,一边示意阿娜去看维斯特拉此时的表情。这家伙的猜测可能并不无道理,眼前的维斯特拉双目通红,胡乱且无章法地肆意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任口水从嘴角飞出。
阿娜相信,野蛮人已经回归到了她的故乡,乌斯伽蛮族们世代生活的北方荒山与原野中。并非寻常的狂暴,维斯特拉此时已经觉醒了潜意识的兽性,她是危险的原始狩猎者,而自己则是被狩猎的对象!
“快让她冷静下来!”
“我正在这么做,快点,牧师,帮我一把!”
舒缓的音乐由鲁特琴奏响,吟游诗人正试图用音乐中蕴含的魔法力量平复野蛮人的疯狂,这似乎确实有些效果,阿娜能察觉到维斯特拉的攻击速度慢了许多,动作不再如之前那样激烈。
“以和平与泉水女神埃达丝之名,战胜邪魔Vince qui putido!”
沃尔金用手掬起一捧圣水,直接从后方拍在了野蛮人的后颈处,在神圣祷文的作用下,女神赐予的防护邪恶力量的圣洁祝福经由她的牧师之手传递给了维斯特拉。果然,那顶黑色王冠虚影消失不见,刚刚还在不分敌我进行攻击的维斯特拉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自己举起的斧头和斧刃所指的提夫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