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克汉与冥河俯冲者们回到山脚下的兵营中,他们才发现,在此处驻军的所有亚比莎龙魔们都团团围在中央广场处,而在广场中心最醒目的地方,是那个名叫克鲁尔的龟人。这家伙似乎正在宣讲着什么。
“你们都已经见证!伟大的女王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心,看到她跃入空中的无上身姿了吗?她将给予那阿弗纳斯永恒王座篡夺者以毁灭!”
“赞美鳞之暴君提亚玛特!赞美阿弗纳斯的女王!巨龙的主宰者!”
燃烧着炼狱火焰的枪尖随着龙魔们的呐喊声整齐划一地高举又放下,每一只龙魔的眼中都闪烁着渴望杀戮一切的兴奋与疯狂。
“很好,勇敢的战士们,届时我们将摘下敌人的头颅,将它们献给我们的女王!”
克鲁尔的话语落下,又是一阵欢呼。
“他们在干什么?”
“战前动员。”
阿克汉只是简单地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示意卓尔精灵用不着大惊小怪,
“为了在近处服侍女王,龙魔们已经很久没有撕扯新鲜的血肉。而今日,女王的亲自现身就像是为他们压抑已久的内心点燃了一把火,现在每一个家伙都躁动不安。
克鲁尔是一个聪明的龟人,他的脑子远比他的步行速度更快。他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宣讲机会,在保证对女王绝对忠诚的同时,进一步提升龙魔战士们的士气。这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疯狂的传教现场。”
江逍遥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的重量倚在剑形法杖上。再往前方不远,就是这些冒险者们的战车停靠的位置。
“我只希望等下次见面的时候,这些狂信徒能替我们解决掉更多的麻烦。”
“等等,还有一样东西忘了转交给你们。”
正当冒险者们陆陆续续爬上战车,沃尔金已经准备发动引擎时,阿克汉拽住了最后准备上车的吟游诗人。
“怎么了?难道我还能在提亚马特崇神处一日游后拿到一些旅游纪念品吗?那我得说,你们的服务也太贴心了。”
“不,不是什么旅游纪念品,而是比这更重要的东西——我们之间结盟的证明。”
阿克汉将自己仍然保存完好的原生右手臂伸入他的黑曜石板甲前胸领口,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像是宝匣一样的东西,递到了阿莱斯特的眼前。
“这是什么?”
吟游诗人同样小心翼翼地将宝匣接了过来,当他打开盒盖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包裹在软垫中的透明小瓶,而某种猩红色的液体正在瓶内激荡,同时发出滋滋声响。
“这是女王的鲜血,只有受到认可之人才有资格保有此信物。将其出示给你们的那位魔鬼大公拜尔吧,他会明白,盟约已经成立。”
“一瓶来自提亚玛特的神血?九狱在下,如果诸国度的龙类学者们或者龙巫教的疯子们知道我手上有这么一样宝贝,他们可能会疯掉,或者在自己疯掉之前想办法把我干掉并且把龙血抢到手。”
“所以,我必须向你提出一个忠告,只有愚者才会张扬自己宝物的价值,老谋深算的龙族从不会轻易向其他的巨龙展示他真正的至宝与骄傲的收藏品。 ”
“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可不是傻子。你可以对我放一百个心,所有人都知道,我——阿莱斯特——是费伦北地最好的秘密保守者。”
“是啊,‘最好的秘密保守者’,我们都不知道这家伙以前是个竖琴手同盟的密探,一个以告密维生的情报工作者。
哦,差点忘了,他还挺会保密的,毕竟我们和他旅行这么久以来,甚至都不知道他以前在那个间谍组织干过活。从这方面来讲,他还真是个合格的保密者。”
吟游诗人还在夸夸其谈时,克拉瑞恩立刻呛了他一口,这让半精灵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不要在这里诋毁我的名声,克拉瑞恩,我已经不再是竖琴手的一员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把人生的每一天都当成传奇故事谱写的才华横溢的伟大艺术家与作曲家。”
“当你给自己的脸上贴上金箔时,不要忘了你连深水城里哪几位贵族的黑料都给我们眉飞色舞地唱过几遍。那首歌叫什么来着?《纨绔子弟米尔特》?”
“你们不喜欢我的表演题材吗?真是太令人失落了,不过没关系,我以后可以试试表演别的类型的曲子,你们想听北地七姐妹的风流情史吗?还是说你们更喜欢听一个带着黑豹的卓尔精灵游侠行侠仗义的英雄冒险故事?”
“你应该做的事情是立刻把自己的嘴巴闭上然后将那瓶龙血好好保存起来,快点上车吧,该死的半精灵,我希望在我的耳朵起茧之前咱们能先回去找拜尔大公复命。”
阿娜克伊斯已经受够了这个半精灵的碎嘴子,她当着逐渐因为烦躁而无法克制自己狰狞的面部肌肉的红龙裔的面,一把将前者拎上了战车。
“那好吧,告辞了,阿克汉阁下,我们有缘再见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不会再见到你。除非是你在死后从蛆虫之坑里用另一个样子爬出来。”
阿克汉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他转身用那条本属于邪恶神只的手臂向后摆了摆,径直远去了。
“你们回来了?”
佐伊和露露从战车的角落中飞出,悬停在冥河俯冲者小队的面前。你很难相信一个自称大魔鬼的小小邪魔会老实地和一头来自天界的圣兽相安无事地单独待在一起,但从她们的脸色上看,即使并非出于自我意愿,她们也只好因来自第三方的恐惧而互相依靠。
“你们真的……和那头邪龙谈好了?”
费迪南多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佐伊现在的想法。哪怕是大魔鬼贵族的一员,她也本能地在惧怕着于山脉之中潜伏的五色龙神,连靠近一步都不愿意。而作为善良象征的天界使者,那头圣象也同样抵触进入龙后的神域。因此她们只好被留在战车中。
“你们错过了一场好戏,如果你们能亲眼目睹那头五首的巨龙飞跃空中,将束缚圣城的锁链尽数摧毁,就是死也值回票价了啊!”
“可闭嘴吧,白痴半精灵,当听到那声贯彻云霄的龙吼从我们头顶上传来时,这头金色肉球差点吓得炸毛,更别说睁眼看了。”
佐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吟游诗人,同时,露露也发出一声不悦的象鸣。
——
1492DR 阿弗纳斯 扎瑞尔的飞行堡垒
这座高达450尺的三叉式倒锥状黑色建筑物正漂浮在阿弗纳斯的上空,扎瑞尔的飞行堡垒不仅是一座能够随时投入战斗的巨大军事要塞,同时也是血战大公扎瑞尔向她的炼狱军团们下达作战指令的地方。
无论是对兵力的调动和分配,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颁布新的政策,扎瑞尔和她的下属们都会在这里通过召开会议来决定。
此时,一道靓丽的有翼身影走到王座之间前面,向王座上的扎瑞尔屈膝跪下。
那是一只欲魔erinye,所有上位或下位魔鬼中最美丽也最显眼的魔鬼,在拥有致命美貌的同时,她们还会告诉她们的敌人,她们同样是最凶猛最自律的勇士。
欲魔相比于其他的魔鬼,更善于从空中扫荡而来。她们有着如同染成墨色的天使双翼,以手中的魔法长绳与长剑迅速结果那些冒犯其主人的愚蠢者。有传说称,最早的欲魔来自天界诸位面,她们是因受邪恶诱惑犯下罪过,因追随阿斯莫蒂斯而堕落入巴托地狱的天使。她们以剑为生,又为剑而死。她们满溢的愤怒甚至盖过其美貌。
“纳里安吉拉,你本应该值守舰桥,现在却来到我的面前,意味着你有事要向我禀报?”
扎瑞尔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情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愤怒,欲魔必须小心选择自己的措辞。
“尊敬的浮空要塞之主,魔鬼大公扎瑞尔大人,我有一件事情必须立刻向您禀报。”
“说。”
“您的光荣战利品,那座名为埃尔托瑞尔的人类城市,就在刚刚遭受了袭击。”
“那就告诉我,纳里安吉拉,是谁敢对地狱大公的财产出手?一个不知死活的恶魔领主?”
“并非如此,我的女主人,袭击城市的是那头有鳞之暴君,五色之女王。龙后提亚马特公然向您挑衅,斩断了束缚城市的锁链。下一场血战即将开始,而她此时却突然站在了我们的对面。”
“那头邪龙女神?她那五个邪恶的脑袋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在恶魔的又一波浪潮即将到来之时,向我、向阿弗纳斯的意志本身叫板,难道她贪婪的龙爪想要借机在我背后留下一道疤痕?”
“万分抱歉,我的女主人,属下并不知晓巨龙倒戈的缘由。”
纳里安吉拉将她的头埋得更低,她不敢直视扎瑞尔的双眼。她的女主人语气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欲魔能感知到周围的温度正在升高,某种无形的压迫感落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缓不过气来。
她的女主人正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回去吧,你还有自己的任务。我们的作战部署依旧不会改变,既然阿斯莫蒂斯大人下令支援拜尔那边的战况,哪怕是我也必须遵守这项命令……九狱君主的言语不得违逆。”
“是!”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欲魔展开了她的羽翼,飞也似的逃出了王座之间。
“……”
扎瑞尔在她的钢铁王座上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地步下台阶,她的手中逐渐显现出一道火焰长鞭,火舌噼啪作响,吞噬着周围的空气。
这位督战大公走出了王座之间,随着沿途魔鬼军士们的俯首行礼,她最终来到了飞行堡垒的下层。这里是监狱区域,而她的目标正在这里。
通过牢房的栅栏,扎瑞尔能看见一个抽泣的身影蜷缩在阴影之中。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魔鬼,长着小号的翅膀和角,被枷锁拷在了远端的墙上。他的牢房上遍布着亵渎的符文,发出了炼狱般的红光。
“塔维斯·克雷格,你这软弱无能的东西,你究竟想哭到什么时候?”
“主人!?”
听到扎瑞尔的呵斥,肥胖的身影立刻停止了哭泣,战战兢兢地爬到了牢房门前,仰视着他的女主人,甚至想用自己丑陋宽扁的嘴唇去亲吻扎瑞尔的脚尖。
“我伟大的主人,阿弗纳斯的统治者,您是来许诺卑臣自由的吗?”
“许诺你自由?你没有完成我委托给你的任务,却厚着脸皮向我乞讨自由,你怕不是在做梦?”
扎瑞尔粗暴地抬起自己的脚,将这个恶心的肉团踹飞老远,伴随着杀猪般凄厉的惨叫声,塔维斯·克雷格撞在了墙上。
是了,这卑微的可怜虫正是埃尔托瑞尔的前任至高监视者,既是圣城的领袖,也是圣城的叛徒。在他与博德之门的范萨姆普尔女公爵还有扎瑞尔之间的阴谋暴露之后,冥河俯冲者小队的成员将他斩杀,他的灵魂堕落入九重地狱,在冥河之中化为一个卑劣的劣魔。
扎瑞尔的手下将他打捞了上来,而出于他曾经的忠心服侍的份上,扎瑞尔又将他从劣魔晋升为了一只安祖魔Amnizu。也由于他的计划失败,阴谋被曝光,作为惩罚,他被禁锢在位于飞行堡垒的这间牢房之中。
这头愚蠢的家伙直到今天还在相信,他的女主人会将他解放,但在此之前,他只能在这囚牢之中自哀自怜了。因为墙上的魔法性的符文,他甚至无法施加法术帮助自己逃脱,地狱锁链更能让所有他企图施展的魔法全部失效。
“塔维斯·克雷格,你这脑满肠肥的无能猪猡,我许你以威势,而你空在高位贪图享受50年,却连我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火焰长鞭一下接着一下抽打在安祖魔的身上,将他鞭打得皮开肉绽,而那些火蛇更是对准了绽开的皮肤咬下去,给予塔维斯更进一步的痛苦。他只能蜷缩着肥大的身躯不断地打滚挣扎,想要尽可能地保护自己,但无论怎样都无法逃过这场残酷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