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伤心,至高监视者大人,我们就是来救您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将您送出去,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好奇女公爵将您关押在这里的目的。”
阿莱斯特话是这么说,他的碧绿色眸子却一直对着老人的双眼。这和他们救出去的那位烛堡密探所说的完全不同,按照密探先前的说法,这场献祭整座城市的仪式就是塔维斯与范萨姆普尔合谋的产物。
我想要确认真相,我需要知道面前到底是那个在50年前拯救了埃尔托瑞尔的慈祥的圣人,还是一个流着鳄鱼眼泪的老骗子。
“她要的是那面盾牌!”
老人雍肿粗短的手指指向了背后的墙上,那面奇怪的盾牌。
“范萨姆普尔渴望盾牌之中隐藏的强大力量,她想要借助那份力量,吞噬这座城市。她相信我会使用我的神圣能力将盾牌中的灵魂逼迫出来,为她所用。”
“那您知道埃城又是如何消失的吗?我们已经从幸存难民和地狱骑手们那里听说了那副惨烈景象。他们迫切希望您能给出一个答案。”
“不……我不知道,在伴日消失之时,我正在西边几里外的村落中传播吾神托姆的教义。”
老人摇了摇自己满是白鬓的头,对不知情的事情表示遗憾。
——
“不要被他骗了——”
在房间最角落的地方,珊娜菲亚正和同伴们一起聆听着老者向他们阐述的真相。但这时,一道强大的心灵感应传入了她的脑海。这声音是如此洪亮,但她的伙伴们似乎都并没有听到。
珊娜菲亚有些惊讶地迅速锁定了心灵声音的来源,那竟是墙上悬挂的那面金色盾牌!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进入我们的大脑?”
最先在精神之海中发起询问的并不是珊娜菲亚,而是与她共存的灵魂,自称“2号”的存在。他虽然没有眼睛,却仍然小心凝视着突然出现在精神之海中的不速之客。
2号害怕这位第三者会对珊娜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不要紧张,年轻的朋友,老夫不会对你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那股强大的精神意识就这么进入了珊娜菲亚的意识之海,它凝结成了一个漂浮的灰色团块。
“老夫名为加葛斯,但那些凡人更喜欢称呼老夫为‘隐秘领主’。”
“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你是想要侵犯这里的,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着你在珊娜的脑海之中胡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不必担心,年轻的亡魂,老夫没有打扰以这种奇怪的形式共存的你们的爱好。”
这强大的存在很轻松就明白了两人一体的处境,
“老夫曾是一名天界领主,但现在老夫更乐意脱离尘世,寄宿在这面盾牌之中。”
“我们估且可以相信一点,那就是您确实无比强大。您为什么会在盾牌之中我们暂且不论,但那句‘别被骗了’又是什么意思?”
“如字面意思,老夫和这个胖男人被关在这里很久了,老夫能清晰地听清楚他的心声。
他的内心中没有一丝神圣或者对神明的感恩,只有利己的邪恶,扭曲的欲望。负面的情感充斥了他的整个内心,谎言与伪装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隐秘领主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
“……老夫对这种情感实在太过熟悉了……总之,他绝对与他的外表展现的慈善形象不同,甚至说他已经和你们不是同一种生物。
如果不相信老夫的话,请仔细看他的影子吧。”
2号与珊娜菲亚听闻,仔细看向了油灯飘摇火苗在墙壁之上映出的老者倒影。这也让珊娜菲亚惊讶得屏住了呼吸。
在墙壁上的倒影虽是人形,但在塔维斯的脚下,却有着第二个影子。那绝对不是一位和善的老人,那是一个矮胖带翼的,长角魔鬼的形象。
——
阿莱斯特等人正在与塔维斯·克雷格交谈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太多至高监视者话语以外的东西,也没有发现自己角落中同伴的面色已经变了又变。
隐秘领主并没有与他们心灵沟通,所以他们是不知情的,只有珊娜菲亚发现了这点。但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应该现在就去揭发这只老鳄鱼吗?
“珊娜?怎么了吗?”
阿娜克伊丝的披风被后面的人扯了扯,她回头望去,对上了卓尔无助的灰白色瞳孔。
“影、影子……”
“影子?”
阿娜有些不太理解这个词在此时出现的意义,直到她寻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了书桌后方的墙壁,那低矮的难以被发觉的第二只影子。这与投影在墙壁上那虚假的黑影幻象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塔维斯的影子。
这绝对不是人类,绝对不是!
阿娜心中大惊,她连忙插嘴打断了塔维斯·克雷格的煽情表演。
“很抱歉,先生,地面上有传讯术接通了我们,我们需要讨论一下该如何向上面的雇主们汇报您的境况。”
“雇主?什么雇——”
江逍遥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雇主,但阿娜一把将他的头按了下来。八个脑袋与一只猫凑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圈,但发言的却有九个人,包括2号。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克拉瑞恩的黑色长角被往下按住了,这让她有点不满。
“珊娜发现这个家伙有点不对劲,我也去检查了一下,那老东西在骗我们。”
“?”
“他在用油灯施展幻象,为自己创造虚假的影子,他自己真正的影子在桌下,一个魔鬼的影子。”
“那个烛堡的密探,福莱斯特,他的猜想恐怕是真的。塔维斯早就已经堕落了,他在和女公爵联手,想要把博德之门也拉进地狱,就像他对埃尔托瑞尔做的那样。”
“果然,就不应该相信这个骗子。”
“英雄们?你们在那里议论什么呢?”
老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导自演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但他仍然担心着这些冒险者会发现自己说辞之中的漏洞。
“没有什么,尊敬的至高监视者,地面上的埃尔托瑞尔人民在欢迎你的回归。但我想您有义务去回答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请问为什么在博德之门的乌尔德·瑞文加德大公前往埃尔托瑞尔登门拜访您的时候,您却正好在城外呢?”
塔维斯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忘了这件事。为了帮助范萨姆普尔获得城中的控制权,他假借两座城邦领导者友好会谈的理由,伙同女公爵成功劝导瑞文加德大公亲自前往圣城与至高监视者见面。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将瑞文加德与埃城一起永远埋在九狱之中,来实现女公爵夺取这座城市的领导权的野心。
但刚才,他却亲口承认了自己去乡村中传道,并没有会见那位最重要的客人。
“呃…这个…为什么呢?其实是有原因的…是因为……呃…是因为……”
“因为你只是想将瑞文加德大公引到城内,让他成为整座圣城的陪葬品。而你,我的大圣人,你知道在那一天整座城市将被拉进地狱,所以你‘恰巧’出现在了城外,也‘恰巧’没有见到瑞文加德,对吗?”
阿娜克伊丝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这流着眼泪的老鳄鱼,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让这虚伪的家伙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这也恰恰印证了他们的推理。
“你们!你们竟然敢如此污蔑圣城埃尔托瑞尔的最高掌权者!你们在给拯救城市的英雄,塔维斯·克雷格,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你们等着瞧吧!地狱骑手不会放过你们的!”
被揭穿了虚伪面具的老骗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哦?是吗?”
江逍遥的脸上出现了玩味的笑容,他从他的袍子中掏出了一个多边形的地狱谜盒。
“那如果那群地狱骑手们知道了这盒子中埋藏的秘密,他们又会如何呢?他们还会相信你吗?”
当看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盒子落到了这帮人的手中,塔维斯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知道,对手已经拿到了制胜的筹码。
“你们打不开它!”
“你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亲口说出来打开它的方法。。”
“永远不可能!你们别想这个盒子被打开,别想!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必须还给我,这是至高监视者的命令!”
“是吗?但有人知道怎么打开它,那我去找别人好了。”
“我说过了,还回来!”
这胖老头展现出了与自己身形相反的敏捷,他直接从书桌后跳起,向着江逍遥的手中扑去。
“太慢了。”
塔维斯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到一瞬间的寒意,之后自己突然开始天旋地转,在那一刻,短暂的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没有头部的男人躯体,那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的头颅旋转着滚落在地上,在他死前,他仍然维持着自己那惊恐的瞪大的双眼。那双眼睛中映出的是一个手持巨剑的提夫林女战士的高大形象。
这具尸体瞬间化成了一滩脓水,散发着恶臭的脓水,这或许便是塔维斯·克雷格的真正样貌。他就这么死在了阿娜克里斯的剑下,坠入阿弗纳斯,去往了他那魔鬼主人的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