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他推进去,沾了血的手摸在他脸上轻声跟他说不要害怕,父亲只是喝醉了。
“把门锁上!儿子,把门锁上!”
“你还敢跑!”
储物间的门被母亲大力关上,从外面锁住了,云争渡打不开,只能一边大声喊着一边从里面不停地推门敲门。
一门隔出了两个世界。
一边打累了就歇会,一边哭累了就睡着了。
他对那天最后的记忆只到第二天恢复原貌的客厅和餐桌,可母亲脸上和身上留下的伤痕,还有不在原位的电视,都成了他藏在心底无法言说的痛苦。
……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云争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了一会,窗外就开始了零星的鞭炮烟火声。
夜已过半,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人。
“儿子,你睡了吗?”门外是母亲的低声询问。
“没有。”云争渡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抓过一边的T恤套上。
他本想在过完年之后再跟他妈好好谈谈,起码这年总是要过的,可该来的总是要来,你想缓和一点时间也不行。
“今天晚上饭局上那个王叔家的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挺漂亮的?”
母亲走进来坐在他床边上,听起来是询问意见的语气,实际上却是试探他的态度。
“挺漂亮的。”云争渡回想了一下那个姑娘的长相,想了半天也只记得桌上哪个菜好吃,于是这么敷衍着。
“妈也挺满意的,人家姑娘对你也有意思,比你小三岁还是个老师,明天再见一面怎么样?”
“我上回寄回家的玉坠你放哪了?”云争渡岔开话题。
他妈也没说什么,从屋里出去没一会又拿着一个红色的小丝绒盒子进来递给他。
云争渡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个丝绒制的布袋子,他小心翼翼把玉坠子拿出来在眼前看着。
圆润透白的玉没有一点儿水花,是个平安扣,中间还穿了一个金子做的福字。
——挂在林野脖子上一定很好看。
“这玉是你给人家的见面礼?你还挺会来事儿的啊,那妈就替你答应人家了啊。”他妈抬手拍了拍他的腿。
“不去。”
“云争渡!我好脾气跟你说话,你最好是听啊!”
他把玉坠收起来放在枕头底下,没回话。
“你都多大了!二十七了,过完年马上二十八!”他妈站在床边上抬手指着他:“你不结婚也不要孩子,那你让我给你把这破玉坠带去庙里给你开光干什么?你自己谈了?”
“谈了。”
母亲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本来要骂人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哽了一下,心里那口火立刻就下去了。
原本气的眉毛都吊起来的眼睛,这一会也放下了,脸上挂着难得的温柔笑容,连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
“那你怎么不跟妈说啊,什么时候谈的?是跟你一起工作的吗?谈了多久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见见?”
“是一起工作的,谈了大半年了吧。”他没撒谎,确实是一起工作的。
“那就是文员啦?也不错也不错,小姑娘做文员很不错的。”母亲听到他说的话很是满意,似乎已经开始想象这位还没见过面的未来儿媳是什么样的。
“不是文员,”云争渡看着他妈的脸,那张可以说是风韵犹存的脸上表情变得飞快,像是在看川剧变脸一样,精彩极了:“妈,你还要我说的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