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五年,她的整颗心都扑在了丈夫和孩子身上,整日里都围着他们转。
孩子是那一晚就有了,是个儿子。
儿子出生时,她更加有动力和希望,他们一定能幸福。
可是他抱都没抱一下儿子,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她生的孩子。
后来,孩子两岁多,被发现发育异常。
两岁多的孩子,还不会主动语言,
社交、生活自理能力都落后很多,
没有朋友,也无法融入群体,就跟她一样。
孩子被诊断为精神发育迟缓。
这之后,她除了想要捂热陈言舟的心,
全部的时间与精力都用来给孩子做康复。
她每天一睁眼就开始陀螺式的忙碌,
给丈夫做饭,带孩子上康复课,生活中还要不断的反复的多教孩子。
孩子的每一步前行,都需要大量的重复的学习。
她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时间,也没有了自己。
一开始她还很有动力,不断的鼓励自己,孩子只是发育慢一点。
孩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他们这个家就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康复两年后,孩子进步很微弱,
她开始焦虑,孩子是不是一辈子就这样了?
全家人都不理解她,不支持她,还说她基因不好,生了个傻子。
陈言舟的妹妹,孩子的亲姑姑陈菲还说,这就是强扭的瓜。
她强扭,结出的瓜!
他们都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好几次趁她过于疲劳打盹时,将他带出去想制造意外。
他们觉得这个孩子是陈家的耻辱,从未对外承认过他的存在。
孩子的亲生父亲陈言舟还说他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们都在逼她。
但她不能放弃孩子,孩子是她带到这个世上的,她要对他负责。
是她无能,才让他不被爱,不被温柔耐心以待。
如果她也不爱他,就真的没人会爱他了。
她顶着压力,不断的学习康复知识,把能用的时间都用上。
渐渐的,她没有了朋友,也没有了社交。
每天都是家里、医院、特教机构,家里、医院、特教机构……
再之后,她连陈言舟都顾不上了。
孩子四岁时复诊,医生很委婉的告诉她,孩子可能是智力缺陷,也许……
她没有听下去,是没有未来的生命。
那天,趁孩子上个训课,她到天台去透透气。
那天在天台上,她也见到了一束光,
光里隐隐有人对着她微笑,向她伸出手。
她慢慢的走向光里的人……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特教老师打来的,孩子下课了。
手机铃声将她唤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天台边缘。
只差一步,她就掉下去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
她知道她的抑郁症加重了,都已经产生了幻觉。
这不是以往因为她神经衰弱未休息好出现的短暂幻觉,是能激发她潜能的幻觉。
如果不治疗,她可能哪天就会不自觉的死在幻觉里。
如果她死了,孩子怎么办?
陈家人根本不想要他,更遑论会爱他、照顾他、保护他了。
她偷偷看了心理医生,她不敢告诉陈家人,
因为她产后抑郁时,被他们说矫情,嘲笑她是闲出来的病。
甚至更早之前,父母在边境出事后,她就得了抑郁症,
被人说是富贵病,就是吃饱了撑的!
她也担心他们知道她有抑郁症,不让她照顾孩子。
那天,校庆座谈会还没有结束,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待得越久,越觉得自己的不堪。
从会场出来,一路开车回家。
脑海里不断闪过陈言舟和苏晴在舞台上互动的画面。
他们相视而笑是那么默契。
苏晴站在光里,那么美,那么自信。
陈言舟那么温柔的看着她发言,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目光。
可是她曾经也是学霸,是京大的高材生,也是光彩夺目的存在。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不堪?!
只能站在台下仰望别人的优秀,
那是一种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的差距。
思绪繁杂间,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这时,她接到来自医院和警局的电话,
告知她,她儿子在湖边玩耍,不幸掉入湖里。
被发现时溺水时间过长,恐有性命之忧。
即便救回来,也可能有不可逆的脑损伤。
医院是来给她下达病危通知的。
溺水?
性命之忧?
不可逆的脑损伤?
可是他已经是智力缺陷了,如果脑损伤……
她不敢想!
那一瞬间,她甚至都来不及想她儿子才五岁不到,又有智力缺陷,
根本没有独立行为能力,怎么会一个人去湖边?
更来不及想,为什么这种时候,是警察和医生在给她打电话,而不是孩子的其他亲人!
迎面而来的死亡气息笼罩着她,
这一刻,长久以来的坚持轰然坍塌。
在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时,她放弃了挣扎。
那一瞬间,力量被抽空。
“轰——”
视线模糊成光晕,耳边传来“呲——”的尖锐声音,
她耳鸣了,听不清了。
“皎月——”
在意识彻底失去前,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影逆着光,焦急的向她奔来。
那身影很熟悉,那一声悲怆的“皎月”呼喊声好像也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