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事了,阳叔子便也没有再过多停留,赶在天色彻底被墨色晕染之前离开了白夜宗。
沐卿依屏退了守候在晦朔阁外的弟子,独身一人回到了已然被照明法器的光芒所笼罩的缈芸院中。
“师尊,徒儿回来了。”
见芸珞仍保持着她用完晚膳后的姿势坐在桃树下的那片婆娑阴影,丝毫没有洗漱就寝的意思,沐卿依忍不住出声将师尊的思绪拉回现实。
即便师尊的体质仍旧远超寻常修士,但如今的她再不像先前一般可通过吸收足量天地灵气来保持住自己识海的清明,身为凡人的师尊,暂且都只能通过睡眠这一最原始的方式来保证自己的精气充足。
“是卿依啊,事情可都处理妥当了?”
“托师尊的福,徒儿今日处理宗内事务格外顺遂。”
沐卿依脸不红心不跳地捧着芸珞,将一句玩笑话说得好似确有其事一般。
“托为师的福?可为师只是一直坐在这儿等你回来,并未助你什么。”
芸珞面上满是收不住的疑惑,如若她现如今还存着从前的记忆,定能察觉到眼前的浑话只不过是自己这个“好徒儿”消遣的把戏罢了,又哪里会顺着如此无厘头的话接下去。
“师尊愿意等徒儿,便是对徒儿最大的帮助。”
芸珞闻言,先是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沐卿依会给予自己这样的这个答案,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心头无端涌出的一丝悸动,可奇怪的是,还不待那抹炙热的暖流覆满她的胸腔,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毫无征兆地席卷芸珞全身。
“接下来可还有事?”
芸珞被心中莫名升起的寒意恍了神,自然也就没有过多在意本该使她脸红心跳的撩拨蜜语,回归冷静的她开始转移话题,似是不愿被对身的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徒儿今日无事了,如今天色已晚,师尊也是时候就寝了。”
若是在芸珞未曾被寻回的过去,此时的沐卿依本该将自己浸没于天山寒潭之中休养日益暴戾难控的心性,可现下站在自己身侧的师尊便是最好的解药,如此,她又何需借那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平心静气?
“嗯。”
沐卿依所料不差,时至戌时,失去灵力蕴养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向芸珞传递出疲乏的信号,经沐卿依这么一提,芸珞当真觉得自己有些困倦了。
单从目前看来,芸珞发现,貌似她与卿依所在的白夜宗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自己操手的事情,这不禁使她产生过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既如此,她待在此处的意义又是为何呢?难道,一直以来,她都仅仅是安于当一位不理内务,全盘甩手的宗主之妻吗?
过去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即便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芸珞也能够断定,自己绝非那种能安然享受着他人荫庇而丝毫不愿意付出之人,可……
芸珞与沐卿依走在回卧房的路上,看似十分顺从,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笼罩于迷雾之中丢失的记忆混杂着芸珞不久前所梦见的那段难辨虚实的琼阁对谈……
若薇、承道、清沐,真是好巧,卿依的姓,也正好有个一模一样的沐字。